听见温纶称呼自己的字,白臻不禁偏过头去看他。看着温纶分外落寞的神情,白臻将到口的“有”字生生咽回,轻声道:“还没有,我也庆幸我还没有。”
温纶苦笑:“对不起。”
白臻微怔:“为什么要道歉?”
温纶道:“我没有勇气去面对如今的清菡,却让你代替我去安慰清菡……”
白臻突然出声打断了他:“子御,你没有必要自责。十几年的朋友,你们两个都因此痛苦,若是让我袖手旁观、无所作为,我也做不到。”
温纶干脆顺着墙滑下,坐在地上,将脸埋进了膝盖里,闷声道:“其实,比起爱慕的女子嫁与他人为妻的难过,我可能更受不了的是生活中缺了一个人。和你们待在一起,我无时无刻不觉得我很懦弱,懦弱的我自己都厌恶我自己。我没有你冷静坚强,甚至连清菡也比不了。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至少还是足够优秀的,我可以站在你们身边,我配站在你们身边。”
他狠狠攥起拳,指甲陷入掌心:“我害怕那种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看着别人家的孩子一起玩耍,但我不能加入的孤独。我必须承认,我爱清菡,但我把她当成朋友的感情,多于把她当成爱人。我早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我一直告诉自己,这一天还远。但是,我现在必须面对现实了。没有了清菡,我还有什么理由,有什么借口留在你身边?”
温纶停顿了一会儿,把下巴压在膝盖上,声音放低了几分:“三年前,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我似乎和清菡成亲,你说着祝福的话,然后只身离去。梦里,又似乎清菡嫁给了别人,咱们站在已经没有了清菡的院子,看着她背影消失。然后你说,总要成亲的,你也是,我也是。然后,离开。”
“呵呵呵呵呵……是啊,总要成亲的,谁都不可能一辈子这么疯下去,是我太不清醒了。”
白臻沉默着倾听,没有打断,也没有不耐。只是在许久的沉默之后发问:“你会不会觉得我非常残忍?一直都是,明知道你难过,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肯说。”
温纶低笑几声:“亏你还知道。”
白臻微微一笑:“罢了,横竖我也说不出什么好话,还是不说了。”
温纶抬起头去看他,目光却透过他落在了后面的墙壁上:“你和我的差距,在于是否习惯了寂寞。”
白臻不置可否:“我觉得我和你的区别,在于你是次子,而我是长子。”
温纶似乎没听明白,目光挪到他脸上,带着几分疑惑。
白臻却没有回答,只是用笑容掩盖了之前稍纵即逝的一点感伤:“别把自己想的那么惨,你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用的。”
“一点点用?”温纶摇摇头,“我什么时候能变得和大哥一样有用?”
白臻笑道:“这辈子都悬。”
温纶一怔,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白臻道:“因为你大哥不会愿意让你成为他那样的人,不会给你变成他那样的人的机会。”
温纶闻言笑了:“大哥那么在乎我,怎么可能不愿意我变强?”
白臻斜眼看他,眼角的笑意中似乎带着几分感慨与叹息:“没有经历过,你再怎么想当然的以为,也不会知道没有长辈家人庇护的举步维艰。就是因为你大哥在乎你,所以他不可能让你去经受那些不必要的痛苦。”
温纶撇撇嘴:“你不要用这样指点的语气和我语重心长的说话,说的我都想揍你。别忘了,你只比我早生了那么几个月而已。”
白臻从旁边拿了个桃子扔给他:“这种时候需要吃点东西,吃完就不生气了。你看起来似乎伤势大好了,我可还没有,想揍人我就不奉陪了。”
温纶接过来恨恨的咬了一口,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我说白大少爷,您老这般沧桑稳重,会不会清菡一嫁进齐王府,你立刻就把我这个又笨又鲁莽的家伙丢下不管啊?”
白臻果断的道:“肯定的,我从十三年前就开始烦你,恨不得你滚的远远的。要不是看在温伯父和你大哥的面子上,我看你一眼的心情都欠佳。”
温纶大口把桃子吃完,满意的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白臻挑挑下巴,笑问道:“你这是希望我滚得远远的,还是舍不得我啊?”
温纶撇撇嘴:“我只不过怕没有人帮我收拾我丢下的烂摊子罢了。”伸出了一只手晃了晃。
白臻问道:“干嘛啊?”
温纶勾了勾手指:“再给我扔一个过来,挺甜的。”
白臻将盘子里剩下的三个桃子全都扔给他,站起身向外走去:“那温二少爷就慢慢吃着吧,我可是要出去给那群宾客陪酒了。”
“陪酒?”温纶翻翻眼睛,“那么多姑娘,谁还需要你去陪?”
白臻不客气的反击回去:“像本公子这样才叫商人,要抓紧任何机会插进去赚一笔。你看看你,吃桃子还是吃的你们温家掏腰包买的桃子,啧。”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着头。
温纶随手一个桃子就砸了过去:“从温家的阁间滚出去!”
白臻将桃子接住又扔了回去,挥挥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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