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纨重复了一遍：“人去楼空，人走茶凉。守着这么一个曾经不复的地方，收敛一身锋芒，江湖无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百年之后甚至不会有人会记得你，值吗？”
风琼沉默许久，问道：“这便是你说的无可奈何吗？”
温纨不置可否：“是，也不是。”
风琼眼中带了淡淡的自嘲：“你留在空楼守着凉茶，至少还有几分可能将故人盼回来。我……只能想着我的守护会让故人九泉安心，聊以自慰罢了。”
温纨道：“生为女子，不必成为男子的附属品，至少也是一种幸运。”
风琼淡笑：“我从未觉得我不幸，只是近日略有些烦忧罢了。至少比之你，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也不必为此惊恐惧怕。”
温纨沉吟：“你确定，你背后的人能保下余音阁？”
风琼垂眸：“你们都知道了？”
温纨笑笑：“我基本知道了，但我未告知他人。”
风琼意外抬眸：“包括白宫主？”
温纨颔首：“包括。”他本来想想说些什么，目光却被随着秋风飞舞起来的片片落花吸引去，唇边尚未说出的话就此化为了一丝笑意。
一阵微风，吹动了花残花败，也吹起了青丝缕缕。待风声平息，风琼抬手将乱了的发丝拢在耳后：“茶来了。”
温纨自纸鸢手中接过一盏清茶，道了声多谢。
纸鸢将两盏茶倒好，退后一步，低声询问：“轩主，厨房刚做好了点心，需要取一些过来吗？”
风琼道：“不用了，你先退下吧，若有人来，就说我今日不适，不见客。”
纸鸢低首道：“是。”慢慢退开了。
温纨看着她离开，掀唇一笑：“你徒弟？”
风琼道：“算是吧。”
温纨道：“什么叫算是？”
风琼道：“平日将她留在身边服侍，顺便传授她一些武功琴艺，却也没有如何费心。比较看重她罢了，真要说徒弟，还算不上。”
温纨问道：“你教出来那么多姑娘，没打算教几个徒弟？”
风琼捧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还没找到很合适的，倒是有心思培养培养纸鸢。”
“纸鸢？”温纨想了想，“这个名字倒是好听，你取的？”
风琼道：“她自己取的。”抬起眼瞥他：“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的徒弟？”
温纨摸摸下巴：“最近在考虑收徒的事，身边也没有收过徒弟的人，有了机会当然要问一问。”
风琼轻轻挑眉：“收徒弟？你尚且自顾不暇，怎么还有心情收徒弟？而且我看你，当真也不是适合教授弟子的人。”
温纨叹道：“前半句也正是我犹豫的原因，后者，我想我大约还要比我师父更适合当师父一些。”
风琼半是称赞半是挖苦地提醒：“话虽不错，但你不一定有你师父那么好的运气可以收下几名资质超然的弟子。”
温纨道：“实不相瞒，我并非要寻一两个弟子继承衣钵，仅是因为故人所托才不得不收。”
风琼垂眸看着茶水，有几许漫不经心：“若是资质一般，又何必特意劳神？既是故人所托，何不送至名门大派，至少可以远避纷争，比跟着你东奔西走可是强过不少。”
温纨喃喃：“其实我也是如此想法。虽然不介意收几名弟子，但我总觉得哪里欠缺，思来想去没寻到答案，反倒满心烦闷。”
风琼歪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抿唇笑了起来：“虽然我并不想夸赞你，但你的武功造诣确实不差。一般资质，大概真的做不了你的弟子。资质平庸，呕心沥血也教不会什么。放任自流，又有负故人之托，如何能不烦闷。”
“不差？”温纨揉揉头，没好气地嘟囔，“我这武功不算是难觅敌手，说一声上乘也不为过吧？好歹我也是从烛曳堂三大堂主手下逃得性命，还四肢俱全的人。”
风琼道：“看你气色不佳下盘虚浮，原来是真的重伤未愈啊。”
温纨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很明显吗？”
风琼摇头当做回答，问起了关心之事：“因为何事烛曳堂会出动四大杀手？应该不会是针对你一人吧？”
温纨讶然：“风云轩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吗？”
风琼淡淡道：“公子对木马侯府之事也颇为关心，附近的分轩对侯府周围的风吹草动尽是知晓，如此大的动静又怎会不知？”
温纨弯眼笑问：“那你对烛曳堂动手的原因应该很好奇吧？”
风琼瞥他一眼：“价格。”
见她如此爽快，温纨倒是一怔：“随我开价？”
风琼颔首：“情报价值多少你也知道，随你开价又如何？还能省了几分不必要的力气。”
温纨耸肩：“也好，那我就直说了——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件事。”
风琼问道：“查什么？”
温纨“啪”的一声展开折扇：“查烛曳堂这桩生意的雇主是谁。”
风琼目光微变，却很快恢复正常：“你也是做过人命买卖的，作为与吴钩并列的烛曳堂，想要查出如此重要的买卖受谁指派，何种难度你也该知道。”
温纨微微一笑：“没关系，查不到就罢了，我不会索要其余赔偿。”
风琼冷冷一笑：“你明知没有风云轩查不出的消息，所以特意激我？”
“哎呀呀，风轩主这是哪里话，真真是冤枉我了。”温纨语气夸张，神情却颇为悠然，“这种狂傲的话对外说说也就是了，何必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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