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盘膝打坐的吕泣猛然睁眼,挥掌拍开车厢门纵身跃出,厉声道,“宫诡!”
宫诡已经将马车拉住,左手握着刚从身后拔下来的一支羽箭,面色凝重:“公子这箭……”
吕泣抬手自腰间一抹,三支短箭破风飞出,直射五十步外的雪堆。宫诡见公子动手,立时会意,轻身直奔雪堆而去,缠在腰间的长鞭带着风声凌厉攻去,出手便是杀招。
“我说云墨为何愿意几次三番的为你涉险,青衣公子,果然是你。”雪堆炸开,松软的雪团竟将来势汹汹的三支短箭轻易拦下,手中半人多高的铁弓接下宫诡一鞭,黑发白衣,目含冷笑。
见到“浪子无涯”,宫诡收鞭速退,向吕泣看去:“公子,这……”
吕泣微眯的眸子慢慢恢复,唇角微扬,拱手道:“江镇主,许久不见。”
江无颜抬手掸了掸肩头的积雪,没有还礼:“也不算很久,几天而已。”
吕泣放下手,侧头向宫诡道:“你去看看后面跟着的人还在不在。”
宫诡收起长鞭,问道:“若是还在,要处理掉吗?”
“那倒是不必。”吕泣眼中笑意不减,看着江无颜轻笑道,“想来江镇主也不会特意搅局,让云墨难办。”
江无颜果然没有说什么,只道:“就算他们看见我,应该只会以为我是来帮云墨的吧。”
吕泣耸耸肩:“江镇主果然是聪明人,不用多说。”
宫诡点点头,退后几步,快速离开。
吕泣回身看着迅速离开的宫诡,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在冥谷是受了你什么恩惠,竟然退得那般果断。”
江无颜淡淡一笑:“你还想让他直接杀了我吗?”
吕泣摇头:“那倒是不敢妄想。莫说是他,就是加上我,估计也伤不到你。”
江无颜嗤笑:“不可一世的青衣公子,竟也有如此自谦的时候?”
吕泣道:“青衣不需自谦,我需要。而且在你面前,说几句谦逊的话也不丢人。毕竟……你比我年长了整整七岁。七年之后以我武功未必不能杀你,今日若战定要自损八千,不值。”
江无颜倒也不动怒,看了他许久,问道:“云墨还好吗?”
吕泣笑笑:“被你坑这一回,应该不会太惨。”
江无颜抿抿唇,没有否认,亦没有辩解:“风云轩消息灵通,不会没有他如今的消息。”
“消息再灵通,也没有人无聊到会去打探那种平淡无奇的消息。”吕泣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云墨下月大婚,谁都能看出他如今形同于被软禁在汴梁。除此之外,谁会真的对他怎样?”
江无颜道:“这次大赦,你要的不会太多了吗?”
吕泣伸手将离自己近的那匹马牵起来,慢慢往前走去:“冥谷和鸩酒吞得下,就必须吞。错过这次机会,何日再有一举壮大的时机?”
江无颜待他走到自己身边,转身与他并肩而行:“浅痕、宫诡两边奔走,冥谷大多时候只有轩辕阴一人,你就不怕……”
不须他说完,吕泣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怕什么?怕加入的人太多,凭轩辕的本事压不住吗?”
江无颜问道:“你没有这个担忧吗?”
吕泣不甚在意,“不是还有你和云恺在吗?”
江无颜一怔,不解:“我们毕竟是外人,你放心?”
吕泣瞥他一眼,眼角带笑:“为何不放心?你念在云墨的面子上,自然会帮扶一二。云恺看在血泪的面子上,不会不尽心。有你们在,冥谷无忧。”
江无颜轻叹:“你倒是放心。人心尚且多变,何况是人情?”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吕泣耸耸肩,随意道,“我不知人心如何,亦不知人情如何。我只知三伯对傀儡宫的忠心重过一切,而你对云墨的心当比我只重不轻。”
江无颜目光微凝,片刻后才缓缓出声:“云恺为了傀儡宫可以付出一切,可你我,又能为云墨做到哪一步?”
吕泣停步,看他:“祸不及家人,我当拼尽全力,纵死无惧。”
江无颜迎着他的目光,分寸不让:“若是可能危及家人呢?比如说,血泪?”
吕泣笑了,目光中有几分怀念:“自他出生,我便陪在他身边。十三年前我与他背负血海深仇,亡命天涯。一步一步,都是相互搀扶着走下来的。若非云墨,何有我今日?若无云墨,何来二弟今日?若是云墨需要,赔上我二人性命何妨?还他当年救命之恩还觉不足。”
“他不会让你们为他赔上性命的。”江无颜目光微微动容,却垂眸敛入眼底,“于你,于傀儡宫,血泪的性命都重于你的这一条性命。”
吕泣应了声“是”,然后扬唇轻笑:“所以我和你一样,都只有一条命可以给他。”
江无颜没有再说话,沉默着与他并肩走出极远,才道:“我可以给他的,其实只有一条命。”
吕泣偏过头看他。就在江无颜以为他猜到了什么的时候,却听他问道:“帮冥谷撑过这段日子,这个忙你能帮吗?”
江无颜撇撇嘴:“看心情吧。”
吕泣只当他答应了:“那之后的几个月,劳烦了。”
江无颜默默的看了他片刻,叹息:“好,就算我答应了吧。”
吕泣“啧”了一声:“别‘就算’啊。”
江无颜漠然道:“我答应了。”
车厢中,冉时迁默默垂眸,无声的叹息,唇边却露出了几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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