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诡当先走入房间，环视一圈，微微侧身道：“把门关好。”
浅痕示意二人先进去，留在最后侧耳留意了一下周围的声音，才走入房间，将门仔细关好。
房间正中放了一个及腰高的木箱，上面用宣纸封了边缘。宫诡随手推了一下，箱子只是微微一动，重量显然不轻。
浅痕问道：“要打开看看吗？”
宫诡将纸封撕了，掀开盖子：“送都送来了，不打开放着干嘛？”看到里面的东西，不由一挑眉：“哎哟呵！”
浅痕与流沙走到近处看了，忍不住对视一眼，同样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宫诡将最上面的一沓银票拿了，随手递给浅痕：“你数数。”又低头去开摆在最上面的一排木盒，和一些布囊装着的零碎东西。
六个木盒，每盒里装着三个瓷瓶。宫诡开瓶嗅了一下，不由啧啧出声：“都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啊。”将白色木盒单独拿起来掂量几下，放在一边：“还有金创药。”
浅痕看了眼金创药的药瓶，便已知道那是什么：“按冥谷的分配，‘回生膏’你我加在一起，一年也只有一瓶。”
“那倒也未必。”宫诡继续拆开布囊看里面的东西，“比如你上次跟着咱们师父去傀儡宫，一次重伤就足足用掉了七八瓶——虽然那里面有咱俩攒下的三瓶。”
浅痕数完了银票，走远些放在桌子上：“十万两。”
宫诡将布囊都拆开看了一遍，吩咐哑巴整理好拿开，又道：“都是我常用的暗器，冥谷锻造的。这是……三十二包，每种一包。还有这些纸包，也不用看了，肯定是毒草。”
将纸包拿开，大概数了数，有三四十包之数。
“这个是……血纹铁？”始终沉默的流沙看到了最下面黑黝黝的一层东西，忍不住脱口出声，“这么多！”
浅痕也是脸色微微一变：“整整六块，这……公子是想干什么？”
哑巴疑惑的看着师叔，又看看箱子下面的东西，伸手想去摸，却被师父一把抓住了。
宫诡将他的手甩开，脸色凝重：“别碰，有毒。”
血纹铁，是傀儡宫的一种特殊材料。
以毒草养牲畜，以牲畜之血浸泡坚铁，再反复锻造七七四十九次，令血中之毒完全与坚铁相融。再将血铁打造成型，封于傀儡宫冰泉深处的一处洞穴之中。
牲畜用多种毒草喂养多年，其血中之毒数量已无法数出。重重锻造，更是将四十九只牲畜的毒血互相交融，毒性再生变化。不仅如此，那寒泉深处寒意锥骨，长期放置其中，更将此铁变得冰寒无比，架于烈火之上尚不变温。
一块血纹铁，不足十年不成形。当年受挫之后，傀儡宫实力大不如前，再无大量人力财力锻造如此繁琐的物品。如今傀儡宫中，所藏血纹铁恐怕至多二十块。此时摆在他们面前的，便是其中的六块。
流沙沉默许久，轻声道：“如今能将此铁锻造成型的人，傀儡宫中未必能挑出来三个。若做精巧之物，怕要三五人合力。若锻造为寻常之物，也用不得这等贵重之物啊。公子将此物赠与师兄，是要……”
宫诡的手指慢慢放在腰间，感受着指尖的冰凉：“我的‘纸醉金迷’上面的倒刺是用血纹铁做的，当时用了整整一块。宫主说，哪一日我的武功能与师父比肩，哪一日便将‘纸醉金迷’重新打造给我使用。这鞭子，若是一味使用最多能用十年。我以鲜血润养，才保今日无损。这鞭子，该换了。”
浅痕道：“整整六块，几乎够这整条鞭子的整体锻造了。”
“这六块血纹铁，也足够公子换一个与我同样武功，却足够忠心的人了。”宫诡冷冷说了一声，退后几步在椅子上坐下，指尖微微用力，“鞭子用久了，旧了，可以重新锻造。人用久了，不忠心了，是不是也可以换了？”
浅痕心头出现了一丝惊恐，却被他强行压下：“咱们自幼便长在傀儡宫，宫主去后咱们亦是跟着师父效力，再到后来遇到公子……哪一日生过半点二心？你追随公子这么多年……”
宫诡狠狠攥拳，倒钩刺破他手掌，鲜血顺着鞭子流下，他的肩膀也忍不住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愤怒：“三姓家奴，有何脸面说‘忠心’二字？”
浅痕沉默良久：“纵是换过多个主子，你我效忠的始终是傀儡宫。”
“可公子不会因此放过咱们。”宫诡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今日若给不出一个答复，你我都见不到明日的日出。”
流沙下意识道：“若是给了公子这个答复，少不了要拿出些什么为自己辩解。那这样的结果，就是落在二少爷手里，死得要更惨十倍。”
“瞒下去的话……”浅痕只说了一句，便自己摇头叹息，“终有一日事败，连师父也要受牵连。”
他们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得到了响应，齐齐跪倒：“全凭师兄吩咐！”
宫诡闭起眼，喃喃自语：“事已至此，若是向公子坦白，能讨一死已是好事。若向二少爷求助，将来事发，二少爷必不会可惜咱们的性命。”
浅痕轻叹：“一死不足惜，只是公子觉察得太快，许久准备只能功亏一篑……”
宫诡松开手指，手掌停留在鞭子上，任由鲜血染红鞭身：“如今想活，只有三人能救咱们。借他们三人之力虽能逃得一命，也不致负了傀儡宫。但是，公子二少爷必然怪罪。”他微微一顿：“流沙，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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