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里的二当家王成龙，先生你这么称呼？”王成龙边走边问。宋奎看得出这位王成龙对他们很热情，却想不出为什么？他一个叛军的副手，没有必要对商队热情。却不知道王成龙已经准备拉摊子单干，把商队当初他以后销赃的朋友。
“王将军，鄙人宋奎，肃州宋家的主事。”宋奎谦卑地笑道，“以后王将军有用得着鄙人之处，只管开口。”
“好说，好说。”
宋奎、周垣等跟着王成龙走进游击将军府侧院，将伪装成伙计的战士们和马车上的货物留在院外。
跨过月亮门，众人向后院走去。周垣一路上仔细观察着院落的布局，暗暗记在心里。
游击将军府的后院堆积着从各家抢来的杂物，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什么都有，还有大量的古玩字画也被堆在厢房的一个角落里。书籍古典更是无人爱惜，胡乱地散放在地上，落满树叶和鸟粪。这其中就有《永乐大典》等稀世典籍，不过都缺页少皮，估计是被看守的士兵撕开拿去擦屁股。周垣看着心痛，这可是迄今为止世界上编纂成书的最大百科全书。比法国狄德罗编纂的百科全书和英国的《大英百科全书》都要早300多年，堪称世界文化遗产的珍品。可惜就是这样一部皇皇巨著，却遭遇了空前的浩劫，令人唏嘘叹息、痛心疾首！
“我是个粗人，斗大的字不识半口袋，要这些东西没有什么用。如果当引火之物，又太可惜。”王成龙用脚踢了散落在地上的卷轴，“给二百两银子，你们都搬走。等官军攻城后，这里恐怕要全部烧个精光。大当家的不会给杨老头留下任何东西。”
烧光、杀光、抢光，我得不到的，我就毁灭。这伙叛军的心里和张献忠等人极其类似。周垣心里有些鄙视这些家伙，他们可不像某些教科书上说得那么高大上。但是现在的周垣只能冷冷地看着王成龙一伙，一股浓浓地杀气从心底泛起。
那边宋奎抑制住内心的狂喜，一指旁边的永乐大典及其他书籍，说道，“将军，如果把那些书都算上，我再加五十两。如何。”他虽然不知道《永乐大典》是怎么流落到河西一代的，也明白这绝不是《永乐大典》的全部，但是能够一览由永乐年间内阁首辅解缙总编的旷世大典，也是一件趣事。
“也行。就算交个朋友吧。”王成龙叫过王留军，低声道，“把有用的东西都装上咱们的马车，其他的都给我处理给，天黑之前，咱们必须出凉州。”
“将军，还有很多东西都带不走。”王留军道，“怪可惜的，是否再等两天？”
“你懂个屁。”王成龙怒道，“既然决定走，就干脆利索。犹犹豫豫，会坏了大事。三边总督杨鹤再无能，把咱们包饺子却并不难。想作死却不带这样的。”
“将军高瞻远瞩，小人就是望尘莫及。”
“少来，赶快给我搬家。”
王留军走后，王成龙叫上宋奎，“宋掌柜，去喝杯热茶，给我讲一讲瘦马是咋回事？省得以后被人笑话我没见识。”
周垣没有想到叛军头领之一王成龙竟然是做事杀伐决断的角色，这人如果机缘巧合，恐怕也是一方诸侯，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命。如果时乖命蹇，也许一支冷箭，一场感冒，或者碰上鼠疫什么的，小命倏忽没了，也属正常。
古典书籍古玩字画，这些东西对王成龙他们确实还不如一双布鞋有用，乱世黄金盛世收藏。王成龙将这些东西处理给宋奎，并不是说他是傻子或者真的没见识。二百两完全是个白菜价，可白菜价也是钱呐。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意者，如今乱象丛生，钱不值钱，命也不值钱了，黄金白银谁都认得。保命时用黄金谁都认，绝对的硬通货。此外还交了肃州宋奎这个朋友，怎么说都是赚的。
趁着众人搬运字画书籍、王成龙和宋奎讨论扬州瘦马的功夫，周垣寻机会借口上厕所，溜进了正院。避开站岗的士兵，遇一布衣裙钗女子提着木桶从厢房中出来。周垣快步来到女人身后，伸手捂住女人的嘴，拖入房中，低声道，“别害怕，我不杀你，也不劫色。我是来寻仇的，告诉我你们大头领王九仁现在何处？明白我的意思就点点头。”
女人脸憋得脸红，连连点头，表示明白周垣的意思，眼睛却瞄向周垣，心想，“你最好把我的人和色都劫了，碰到这么好的男人，也不知道我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
周垣松开手，“不要耍滑头，否则我扭断扭断脖子。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大当家的王九仁那厮正在正房内室睡觉，任何人不得打扰。”女人道，“我劝好汉还是尽快离开这儿，否则王九仁一旦醒来，就会杀了你。这厮端的一身好武艺。”
“能杀我的人还没有出来呢。”周垣拍拍女人的大胖脸，这么一副好皮囊留给王九仁真是可惜了，如果跟着自己上阵杀敌，说不定有个好归宿。“正房那边确定没有其他人？”
“好汉放心，只有王九仁自己。”
“谢了，等下我会救你走。”周垣用绳子将女人捆了，嘴里塞上破布，“不要出声，否则你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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