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得戏散。穹顶上的小灯亮起来了，朦朦胧胧。郭显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站了起来。旁边的陈登峰也站了起来，但还站在那里望了片刻台上。郭显声这才把陈登峰的模样第一次看清了。是个挺精神的青年，短发、椭圆形的长脸，细长眼、高鼻梁、微厚的嘴唇。着一身藏青色的西装。
郭显声也没催他。陈登峰意犹未尽的望向前台片刻，这才随人流往处过道处处走去。边走还不时看一眼前面。
魏长亭已到了过道，这会儿已放下围巾吊在胸前，在那里“等”着陈登峰。
陈登峰刚走到过道，前面的魏长亭已回过身来。“惊喜”地叫道：“哎呀，这么巧。陈中队你也来看戏？”
这场合一听有人热情地打招呼，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也露出笑容、报以热情。陈登峰一看是魏长亭，也笑着说：“是长亭啊！这么巧。”
但随即反应过来，暗暗瞪了魏长亭一眼。倒不是因为平常不待见他，那也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主要是因为都已经传达了规定，到租界里碰面后不能互称职务，特别是象他这种级别以上的；以免被“重庆方面”的人盯上。
魏长亭笑着问：“陈中队，怎么没带嫂子一块儿来啊？”
他也是没话找话。这会儿他的心在跳、脑子也不清楚，陈登峰刚瞪了他一眼的意思也没明白。
陈登峰看魏长亭眼光闪烁、避着自己的眼睛，心里有些奇怪。说道：“你嫂子在家看孩子，来不了。”
郭显声站在陈登峰后面，也并不着急。让后面的人先过。后面的人以为他们三人是一起的，都侧身从旁边走过。
陈登峰看不到郭显声站在他后面。听魏长亭笑着说“陈中队，咱们好好工作，多赚些钱，你给家里雇个女佣，就将嫂子解脱了。可以一起看戏、逛街、跳跳舞了”心里奇怪。心说这小子今天怎么了，竟说些这不着调的话。问道：“你一个人？”
“啊，我一个人。”
陈登峰想，这小子平时干什么都是跟他小队的人三五成伙的，今天来看戏可一个人。猛地想起来，不禁诧异：“哎。你这家伙，下午收队回来在办公室，我说过晚上来‘兰心’看戏，你小子不是也在吗？”
郭显声一直在等后面的人走完。这时右手握成拳在嘴边咳嗽了一声，这时约定好动手的信号，虽然后面还有些人没走完，但他听陈登峰的话味儿有些不对了。
他随即右手搂住陈登峰的右臂，叫道“哎。先生劳驾，借过一下。”左手握着的匕首就刺进了陈登峰的左肋，搅了一下，嘴里还说着“先生，小心脚下黑”，掩盖着陈登峰的一声闷哼。前面魏长亭手里的匕首也哆嗦着、用力地扎进了陈登峰的心脏处。陈登峰的眼睛猛地又睁大了一些，与他面前的魏长亭相向而视；魏长亭的眼睛也不由地睁大了，松了手，有些呆呆。
郭显声松了左手，扶陈登峰双臂道“先生身子不舒服啊？不舒服坐这边”。将陈登峰放在了侧放到了紧挨的第一个座位上。
他直起身，走一步、拍了一下站在过道还有些愣怔的魏长亭，向出口处走去。
按郭显声安排的，他咳嗽一声搂住陈登峰的右臂后。前面的魏长亭先动手、他跟着就动手了；因为根据郭显声他们的经验，从前面刺中心脏后、人往往都会出不了声；而刺别的地方没有这效果。
但今晚的动手基本还算不错。
魏长亭跟在郭显声后面往高处出口走。慌乱中黑暗中还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
河内的天气这几天有些热，刚好余乐醒现在配制的毒剂见不得水。所以配制药方就跟做手术一样，余乐醒在桌前弯腰全神贯注细心地工作着。黄麒麟拿个毛巾，不时擦一下他额头鬃角沁出的细密的汗水。
屋子墙边的小笼里还关着几只田鼠。这是用来做试验的。这个容易找，越南人喜欢吃田鼠，菜市场就有卖的。
——
经过一个星期的试验，余乐醒终成功配制出他想要的毒剂。一种淡粉红色的粉剂，遇到水后会挥发出一种雾状无味的气体。
这么热的天，两人用厚布紧紧蒙了口鼻，蹲在了一个小木箱旁。小木箱旁黄麒麟专门开了一个小口，里面关有一只田鼠。
余乐醒打开小木箱的上盖，小心地将一个盛放着淡粉色粉末的小盒盖放进了里面，又用戴着手套的指头将盒盖拨到了小口的跟前；盖好了上盖。
他站起到桌上拿起了装了水的针管，过来重新蹲下。余乐醒将针头伸进小口，给粉末上滴了几滴，迅速地收回了针管；可以看到一股淡雾随之从粉末上升起。
一旁的黄麒麟忙用小木块堵住了那个小口。
两人站起来，来到了门外。
余乐醒看了一眼黄麒麟，只露出的眼睛里可以看见一丝笑意：“这一次一定没有问题。”
“要等多少时间？”
“十几秒就会发作。”余乐醒说：“咱们等上一两分钟再看。”
黄麒麟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说：“让我先透一口气再说。”
他不时专注地的给余乐醒擦汗，自己其实额上早有汗珠滑下。
黄麒麟解开了脑后的活结，取下了勒得紧紧的双层布，深呼吸了两下“新鲜”的空气；用手绢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
他心里有疑问：“余先生，这无味咱们怎么又不知道，怎么就能够肯定？”
心说田鼠又不会说话、告诉你有气味还是无气味。
余乐醒的眼睛里又露出了笑意：“这个按几种试剂的特性，配在一起它们的反应物应该是无味的。”
“科学。”黄麒麟装了手绢笑着说：“可是我想最早做这个试验、得出结论的科学家，又是怎样知道它是无味的呢？”
“你呀。”余乐醒笑着说：“你要这样要究根问底，就适合当个科学家整天做研究；咱们啊能将这些得出的知识活学活用，就已经受益无穷了。”
喜欢璇玑请大家收藏：(www.xinyaxs.com)璇玑欣雅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