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重庆。第二天戴笠就知道了昨晚群生为余乐醒大摆宴席洗尘的事情，心里一股无名业火直往上冒。
陈恭澍中午已乘机返香港了。
戴笠本来是打算中午接见余乐醒的；此时虽然妒、怒之火直冒，还是未改变安排，叫人通知余乐醒到办公室来见。
不一会儿，余乐醒就来了。他今天一身藏蓝色的西装，稳重得体。
一进门他就发现戴笠面色铁青。不知是工作上的什么事情又惹了他心情不好。
“戴局长。”余乐醒问候道，微欠身致意。语气平和稳重。不似之前见了戴笠带了一些谦恭；更不同年轻部下见了戴笠腰杆挺笔直、要将军人最精神的一面展示出来。
戴笠并没有就发脾气。再生气，学生请老师说起来也是天经地义的，没有理由以此发脾气的。
“坐吧！”他说。
余乐醒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到重庆来有什么事情？”戴笠说：“我又没召你来。”
“心里有一些话想跟戴局长当面单独说一说。”余乐醒说：“刚好这次有机会，就同陈区长一起来了。”
在刘秘书给余乐醒倒了茶水后。戴笠挥了一下手让他出去。
刘秘书知趣地出去了，临出门前又有眼色地带上了门。
戴笠把手里的钢笔放到了一边：“有什么话想跟我讲。说吧。”
余乐醒说：“戴局长，我今天同你想谈的是我工作上的问题。要不要来重庆面见的事情，其实我反复想了有一段时间了。本来工作上的安排是要以服从命令为第一，但我想自己追随戴局长这么些年，你是对我很了解的，是可以坦承以谈的。”
“嗯，”戴笠点了点头：“你从复兴社的成立就开始追随于我，我对你是很了解的。”
“戴局长，”余乐醒受了鼓舞，心中更有了信心，说：“我愿为局里做出更多的贡献、尽自己的一点菲薄之才帮助戴先生。我有长处也有短处，我的长处在于管理和教育。现在部队上的工作并不适合于我。我希望戴先生能调我做教育工作。我并非是对工作上的挑拣、也没有多大的名利之想，只想能发挥所长，对戴先生、对我自己都是好的。”
“说了这么些，就是不满我现在给你安排工作！”戴笠沉了脸说：“你自诩才能过人，我没有重用你吗？你是有一些才能，但我有过埋没你吗？从最重要的上海区到杭州警校。都交给你主管。何曾未重用过你！现国家到了危亡之际，军队的事情很是重要，我让你去那里工作，是不重用你吗？！”
余乐醒见戴笠发了脾气，忙道：“戴先生，我没有不被重用的意思。也没有说部队上的工作不重要；我方才已经说了，只是想做能发挥所长的工作，这样才能做出更多的成绩来。”
戴笠黑着脸道：“教育是长期的事情，适合在和平时期系统地来做。现在是非常时期，与日本的斗争只争朝夕，教育的工作是要搞，优秀的人才要投入到更务实的工作中。我派你去军队的工作，又派你参加重大的外勤行动。就是要考察你在别的方面能力。部队工作你不喜欢做，第一次参加外勤活动、又是这样重大的，你身为总指导，任务完成的极其失败！你有何面目在这里提出条件、挑三拣四！”
余乐醒的心往下沉，一腔热切的心渐冷。
本来打算象老朋友一样坦诚布公地交谈一番，现在又成了冷冰冰的上下级的关系。余乐醒受与黄麒麟谈话的启发，本还打算再向戴笠说说，让他给委员长建议一下，如果国家需要，自己可以去搞化学武器开发这样的工作。现在心灰意冷。只能低头听训默然无语。
戴笠训斥完了道：“你先下去吧，下午到李肖白那里去一趟。”
“是。”余乐醒轻声应了一声。站了起来，神色黯然：“戴局长，那我先告辞了。”
他刚要走。猛地想起一件事儿来。心想自己心情落差太大，差点儿忘了学生嘱托的重要之事、失信于学生了。
他说道：“戴局长。还有一件事儿，是这次参加行动的成员黄麒麟。他家乡在山东。被日军占领，很担心家里人安全；他因工作忙碌。也有两年多未探过假了；所以想请一个月的假回家乡一趟，希望戴局长能批准。这次河内的外勤行动虽然失败了。但是黄麒麟表现得很好，既协助于陈区长、又帮助我进行化学软行动，功至始终。”
戴笠已低头拿起了钢笔，听余乐醒讲完抬起头道：“任务失败，何来的功至始终！”
他略思忖了一下，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余乐醒答应了，转身向办公室门口走去。拉开了门，背影落寞地走了。
他想学生的这个假九成九是不会被批准的。戴笠因自己未指导完成好越南的行动而生气，学生这回是所托非人了。自己也没有想到，与原先幻想的轻松谈话气氛有天壤之别。唉，没办法，自己也是尽力了。
戴笠今天与余乐醒的谈话较短，他其实心里还是大为恼火；但学生招待老师的事儿没理由批评、越南行刺的任务其实是很漂亮地完成了，也不好以此为题再大加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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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点刚过，黄麒麟就来到了香港区部。
陈恭澍已经回来了。看着心情不错、神态轻松。
黄麒麟顾不上问别的，第一句就是：“陈区长，余主任呢？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陈恭澍以为黄麒麟急着知道戴老板的决定，没想到问余乐醒。说道：“我是昨天下午受戴老板召见，余主任可能今天中午才能见吧。他见了戴老板、知道了结果，回不回来就不一定了。”
黄麒麟“噢”了一声，心中牵挂不安。
这时区部的几个人开玩笑地打着招呼，从他们身边经过；原来是王新衡已经让他们离区部回避。
黄麒麟心里牵挂的是余先生能不能把消息带回来。和陈恭澍说着话，问道：“那你见了戴先生，他是怎样说的？”
陈恭澍笑一笑，卖了个关子：“不要着急，稍待一会儿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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