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故意选择晚上来的，晚上更安全些；况且化了些妆，白天碰到那些相识的邻居，会惹一些没必要的相询。
到了十八栋，底下大门开着。黄麒麟进门上了楼，到自己房门前，黄麒麟开了门，刚推门进了房，对面的邻居开了门端着空脸盆出来了；黄麒麟正准备关门。邻居陈先生叫道：“哎，黄先生，你回来啦！”
黄麒麟微笑着道：“是啊。陈先生。”
“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了。”陈先生走近来，说道：“前些日子有个小姐来找你，留着短发——”
陈先生描述了相貌。黄麒麟一听就是织云，心情激动，急切地问：“那她留什么话没有？”
“话倒没有留。”陈先生说：“不过她问我借了纸笔，给你留了一张纸条。从门缝下塞了进去——”
陈先生主动伸手到墙边替黄麒麟拉亮了电灯：“你小心踩在脚下了！”
黄麒麟想伸手挡、欲拉灭电灯，又觉得失礼；何况陈先生的话让他心里荡漾了一下，忙低头去看。果然地上有张纸条。还好并没有踩上，他忙捡了起来。一看上面的内容，黄麒麟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来。
但他另个心并没有放下来。
陈先生笑着说：“黄先生，留起胡子来了，我是先听你声，要是路上碰见不端祥还认不出你来的。”
黄麒麟笑笑：“是啊，留了一段时间了。”
陈先生：“黄先生长得帅气，留胡子不大合适，象是老了几岁似的。”
黄麒麟心里着急，盼陈先生早些离开，他微笑道：“陈先生端盆子是？”
陈先生笑着说：“噢，去水房洗脚，准备休息。”
黄麒麟：“陈先生谢谢你了，那你快去洗漱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都是邻居，客气什么。”陈先生笑着说：“那黄先生回头见了。”
“回头见。”
待陈先生离开，黄麒麟闭了门。第一件事就是拉灭了电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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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号”主楼三楼，王天木的房间内。他坐在窗前的书桌前，面前摆着几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教材，还有打开的笔记本。
他并没有拉窗帘，两扇窗也开着，院子里的清风不时地吹进，很是凉爽；一抬头就可看见后园上空点点的星月。
今晚陈楚明、何天风还叫王天木出去看戏，王天木没有去，他并没有真的投靠日伪。他还有一番率千军万马驰骋疆场杀敌之雄心壮志。
又看了一会儿书，王天木抬起头来望向窗外。已能听到园子里的虫鸣了；忽然他的身子猛地僵直了一下，他看到远处黄科长的那扇窗户的灯不知何时亮了；王天木不由站起来身子。他站起没几秒，那灯光又灭了。
王天木急忙向外走去。他下到二楼的时候，碰到两名干部，打了个招呼，王天木笑着道：“陈干事、何参谋今晚叫我出去看戏，晚饭后身子有点儿困不想出去，这会儿啊太无聊了。还是出去转转的好。”
本来随口打个招呼就好了，王天木有意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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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麒麟提着一口皮箱子出了华村弄，他一出来就看见了站在街边的王天木，心里一惊。
王天木看了黄麒麟一眼，眼光就又望向了别处。
但黄麒麟知道王天木认出了自己。
王天木当然认出了黄麒麟，他虽然戴了眼镜、粘了八字胡，如果在白天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注意或许就错过了；但这会儿专门在这儿等着他，怎么能认不出来呢。
黄麒麟转身向西从容地走着。
他知道王天木在后面跟着。王天木出现在“76号”这儿，似已经说明了一切；不过他没有带人，应暂时没有恶意，没有必要刺激他。
走了几十米。黄麒麟在一株树下路灯的暗处站住了，放下了手中的箱子。
王天木走了过来。
黄麒麟没有主动说话，王天木轻叫了一声：“黄科长。”
看黄麒麟没说话，王天木说：“黄科长，找个地方坐一坐——”
他低声说：“我没有叛变。黄科长，如果我叛变了，就不会和你站在这里了。”
这是实话。
黄麒麟说：“那就在我那里坐一坐吧。”
王天木稍愣一下，随即笑道：“好好，没有比那里更近更方便的地方了。”
他是没想到黄麒麟要回华村弄，一想那里只有自己知道，他既相信自己没有恶意，那里就是谈话的最好地方。
黄麒麟：“你先走。”
“好。”王天木说。他转身向东走去。两人分开进去是好的，黄麒麟既然相信他，他也就相信黄麒麟，走在了前面。
两人相隔二十几米。一前一后地进了华村弄。
黄麒麟到楼前的时候，这时底下大门已经关了，王天木在楼前等着他。
黄麒麟取下了钥匙。
上二楼，开了房门后黄麒麟让王天木先进，他进来后拉亮了电灯，将箱子在门边靠墙放下。
“坐。”黄麒麟说。
王天木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黄麒麟也走到自己床边坐下来。
没有客套。王天木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黄科长。我出事后，大家都是怎么想的？”
黄麒麟：“我也不清楚，都全部做了转移。”
黄麒麟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不过说得也是实话。
王天木本想问黄麒麟是怎样想的，可一想自己在这里见了黄科长，他还能怎么想呢。王天木说：“黄科长。我出事那天是十五号下午，那天下午我是去大马路的寻雅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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