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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麒麟在菜园里忙活了半天,天快黑了,准备回家做晚饭还未见那知青出来。

要是象平常一样几个知青钻进去,黄麒麟倒是不在意;今天是只有一人,他担心那年轻小伙子有什么想不开的,遂走进了树林子。

在里面他看见那知青正坐靠在一株榕树下。头望向上空、脸上明显有哭过的泪痕。

那个知青看见了黄麒麟,抹了把泪痕略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黄麒麟放下肩上的锄头、拄着站定,和蔼地微笑着询问他遇到了什么困难、是不是想家了?

对于小黄庄的这个心肠好的民办黄校长,知青们是普遍尊敬的。那知青略纠结了一下,还是说了自己的心事。原来与他在学校暗中相恋的那个女同学,插队在山西,两人只能书信往来;自己和她相隔千山万水,都呆在农村、在山西的恋人插队的地方比自己这边还苦。想到这样的苦日子不知何时能结束、两人能再相聚的日子也遥不可期,他心里伤心难过。一个人跑到小树林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黄麒麟并没有安慰这个年轻人,而是对他说,我虚长你几十岁,实无半点成就;但经过的事情还是较你多些,还是可说几句老生之话的。对相恋的一对人来说,象这样的两地相隔、或身边出现另一个与她不差上下之人,才是考验是否真情相爱的试金石。若不是,自然就移情别恋了;若是,纵使要等几年,也不会偏移半分的。我知道一个人,对一年轻女子一见钟情、心倾之,彼时他已41岁,但由于种种原因,两人分离不能相见、甚至这男子都没有公开两人的关系,以至引起别人对他的误会;这样,两人直相思相恋十年,这才有情人终成眷属、走到了一起;成婚这一年那男子已五十一岁了。

这知青听了完全不信,说“黄校长你是骗我,不过是安慰我罢了,哪有这样的爱情,古代怕是才有吧?要真有,你就告诉我他姓名,我才相信!”

黄麒麟当然不能告诉他这是胡宗南与叶翟霞的爱情。只能笑笑说,这就如同信仰一样,信则有,不信则无的。

他这话虽已将“信佛”改为“信仰”,但仍是不“严谨”,如果放在一年前。这些最会抓人把柄的红卫兵中的一员——这个小伙子,定会质问他是何信仰?现在只有“毛主.席无产阶级思想”,怎么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呢?要不是这个信仰,那一定就是封建思想、或资产阶级思想——都能给你找出罪来。

好在这个仍是红卫兵的知青,现在已是自顾不暇,也在社会上感受到了人情冷暖。脑子里虽习惯性的第一反应跳出了这样的问号,但并没有想到要反映黄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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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7年春上,初中二年级的学生就要毕业了;也有了生源,各地高中陆续宣布开始招生了。

部分大学也才以“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加学校复审”的方式开始招生了,招生的对象是在广大工农兵和下乡知青。

虽说得范围比较广,但其实还是没有高考,以前面的方式进行招生;说白了,学习好不好是没人知道的,主要是看是否根正苗红、再加上平日表现——平日里扎根农村积极劳动的、这就是表现好,群众就会从里面推荐,才可以有机会。

有消息灵通的知青还知道“绝秘消息”,就是后面知青要参军也是采取这种办法。

对知青们来说。大学要招生带给他们的喜悦、兴奋、压力各种情绪在内。喜悦是根正苗红的看到了机会;兴奋是因为不考试,怕自己那点儿水平考不上的担心没有了;压力是平日里没有积极劳动,看是难被推荐。看来是要好好表现一下了——现在知青还在陆续被分到全国各地下乡,初中毕业上不了高中的要下乡,过两年高中毕业的也要下乡;看来知青下乡是长期的。僧多粥少,要想脱离这农村的苦海,竞争是非常激烈的。

所谓有消息灵通人士,是家里在城里有一定地位的个别知青,这个别知青平日里不好好劳动,仗着家里相对条件优越常寄来钱和粮票来。并不将表现、工分这些放在心上;现在也着急了,告诉自己要改变一些,还另外要想办法——另想办法就是想法贿赂村里的队长和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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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初中第二年,郭重阳已是进入毕业年。

虽然爷爷讲过的话听在心里,想着先做好自己再说,但心里其实是有了新的苦恼的。这就是成分的问题,班里那些年长的同学,现在虽没人敢再欺负他,但偶尔一句“地主崽子”“黑五类”,就令他心里难过、觉得头上这顶帽子沉甸甸的。

入不了团、连红卫兵也做不了;大学在一直不招生还罢了,现在开始招生了,“黑五类”的自己却上不了。被班上那些学习差的嘲笑,心里更是难受。

这话又不能给一向有疑问就问的爷爷说,因为这顶帽子就是由爷爷的原因传下来的。

所以他给一向少有交心的爹讲了自己的问题。郭迎春笑着安慰儿子道:这个你就别操心了。谁说黑五类就不能招工进厂里了,我不就戴着黑五类的帽子嘛;你放心,以后爹想办法也会把你弄进我们国营厂的。

我问得是不能上大学的事情。你却说进厂子的事情。郭重阳在心里不满——虽爹很乐观地向他表示不用担心,但是重阳心里想得是上大学,并没有想过进厂当工人。

班上那些幸灾乐祸嘲笑他的差生,其实心里也苦,要是不上高中,就要下乡插队去了。没事小小心眼里还动着心思——要是做出几件立功的事情出来。或许就能改变命运呢——嗬,小小十四五岁的年纪,还知道要改变命运的事情。

所寻做的所谓立功事情。就是无事了打探哪个大人是漏网的“地、富、反、坏、右”分子;毕竟挤到批斗会的现场,抽空踢几脚被批斗的“资本家”“右派”,功劳是算在召开批斗会工厂大人的造反派头上的。

又有人奚落郭重阳:恁学得好顶什么用,还不是将来上不了大学、招不了工,下乡到山里干一辈子重活儿;你看俺们,表现好就能被推荐,就这俺们还积极想办法立功,做毛主.席的好红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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