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兰姐姐不是说神尊召开军议，需要很长时间嘛？”南吕掀开门帘，也不顾及女儿家的矜持，跳下轿子扑进辰天怀里。
辰天接住软绵绵的身躯，抱着转了两圈：“那些大将军一个比一个立功心切，吵得不可开交，嗓门又大，那我还不赶紧溜？”
南吕是仙音阁十二音韵长老年纪最小的一个，此番前来牧野坞堡，肯定与柳文辉同样受宗主童若然所托。
不过刚见面，辰天也没问及正事，而是带上满心欢喜的南吕四处走走。
牧野滩涂距离永泰城很远，穿过九重雄关逾越千里，但荒芜之名却传遍万里，南吕对此也早有耳闻。
然而当她看到牧野坞堡鳞次栉比的房屋，还有高耸入云的望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吧神尊！”
“怎么了？”
“牧野滩涂什么时候还有码头与作坊了？前年这里还是一片沼泽呢！到处都是芦苇与菖蒲！”
“当初你来此地所为何事？”辰天当然不会对小姑娘炫耀基建，另起话茬，“总不能只是野游吧？”
“山鬼呐！”南吕瞧见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市，啧啧称奇，解释道，“昌河与自水在此交汇，分割鹿吴山与戴胜山，正是瘴气丛生之外，山鬼多得夸张！”
“所以童宗主带领你们在此清剿妖邪？”
“对啊，山鬼吞噬地气，要是一年不清剿，合坤门的范老伯啥也种不出来了，那北域三十六宗门必定无粮过冬。”
辰天莞尔：“这也太惨了吧？偌大的北域三十六宗门还为饭碗发愁？”
“确实惨。”南吕咯咯笑出声，“现在不是有神尊嘛？不仅修士没饿肚子了，平民百姓也能安居乐业了。”
辰天揉了揉她的脑袋瓜，陪她随便走进一家街边饭馆，午时未到，现在只有早餐。
南吕倒也不娇气，有什么吃什么，长达千里的舟车劳顿，委实累坏她了。
“吃得完嘛？”辰天俯望满满一桌子吃食，很是诧异，“我可提前用过早膳了。”
“就这？”南吕撕碎炊饼，泡进羊肉汤，搅着筷子絮叨道，“永泰城被狮鹫军团空袭，明面的两三座粮仓尽被烧为白地，我家宗主下令门内弟子节衣缩食，差点饿死我了。”
辰天心底有些异样。
他扒拉碎丁盐水泡萝卜倒进粳米粥，一边推给她，一边问：“永泰城的民生如何了？已经困顿到仙音阁难以饱腹的地步了吗？”
“那倒不是。”南吕见他有些误会，连忙不迭的解释道，“只是我家宗主感念民生艰苦，号召修士让出粮食优先供应平民，其实我一年半载不进食也可以。”
话是没错。
凌霄境往上的修士大多辟谷，十天半月不进食也是常事，反倒是口腹之欲容易耽误修行。
但听南吕话里话外的意思，辰天多多少少感受到一丝委屈与怨念，想想也是，不仅是她的修为，乃至十二音韵长老都是自己随手拔高。
那她们初入凌霄境，又怎么可能猛然舍弃口腹之欲呢？
“行了，牧野的开荒工作进展得极为顺利，并不缺粮食，你尽管吃好了。”辰天有点心疼这丫头了，召来店小二又端上两三屉桂花蒸糕。
南吕瞧见周围异样的眼神，拿起筷子敲了敲饭碗，悄声道：“神尊，我是不是有点丢人了？”
“哪里哪里。”辰天浅笑涟涟，掰下半块桂花蒸糕扔进自己嘴里，“能吃是福，咱们又没有白吃不给钱。”
打趣过后，他也从联子辛官署文书之外，了解到永泰城的详情。
狮鹫军团造成的破坏很大，不仅焚烧房屋，紧随其后的大战也耽误秋粮丰收，产量骤降七成还不止。
好在上个季节的夏粮还有盈余，同时建在溶洞的粮仓逃过一劫，完全可以支撑永泰城八十余万平民度过寒冬。
但至于支援牧野前线，则是有心无力了，只能靠牧野坞堡自己想办法了。
辰天想了想，感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前紧缺灵石，现在又急缺粮食，甚至为筹建机关傀儡新军，还缺一百万黄金。
麻了。
彻底麻了。
不过好在李芥在偷采灵石矿脉之时，无意中凿穿林叶两家的祖坟，除开金银珠宝，还发现不少粮食。
此处宝库，似乎是林氏先祖为扩张流沙商会暗藏的底牌，可能是知之者甚少，李芥连续偷盗两个月也未见任何异动。
那就继续偷呗。
白捡的粮食不要白不要。
辰天对此没有任何负罪感，思绪稍定，陪同南吕慢悠悠的吃完早餐。
“现在去哪？”南吕坐进马车，倒在辰天怀里仰头问。
辰天捻起袖子给她擦嘴：“饭后消食，再到别处逛逛吧，正好我也去视察一番。”
经过曲己监夜以继日的辛苦培育，无量无上神尊的座驾终于可以配齐四匹毛色俱白的良驹了，驷马挽缰，确实比牛车稳当多了。
初升的朝阳映衬牧野坞堡雄关万丈，辰天在一片辽阔的阴影之中，下车走向西南的牧场与农田。
范盛还在永泰城主持收割秋粮，只有千余名合坤门弟子帮助牧野开垦荒地，他们特别好认，凡是皮肤越近于古铜色，越是农艺精湛的高人。
辰天对其与稷下学宫的学士一视同仁，点头致意还不够，还上前仔细询问他们的近况。
待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他才借来一只毛驴，带上南吕四处视察。
“驷马大车不坐，却乘毛驴？”南吕疑惑。
“踩坏庄稼，你赔啊？”辰天拍了拍她的掌心，抱她坐上毛驴，沿着新砌的田埂徐徐往前。
当初辰天赐予合坤门的阴阳双燧镜被开发到极致，日产百斛的玉露液，格外促进草木生长。
以前凭借地热种出韭黄已经算是奇迹，现在有玉露液加持，任何瓜果蔬菜都可以肆意播种收获。
加之牧野先前山鬼猖獗，少有开垦，积攒千年的地力如今终于得到释放，所心新麦长势如潮，风吹则浪，碧波万顷之姿，蔚然成海。
这其中不仅有合坤门弟子的功劳，更有七万流民的汗水，辰天相信寒冬之前，牧野将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丰收。
当然。
除开农事，辰天同样也抓紧纺织业。
牧野紧靠两条大江大河，引水比永泰城还要方便，桑基渔塘的建设自然也没落下。
经过生石灰熬底的渔塘还有浑浊，只要排尽最后一点污水，以后牧野坞堡餐桌之上的鲫鱼大闸蟹将是常客，再也不用费劲捕捞了。
辰天远望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感慨道：“聂青还真没说错。”
“此番胜景，唯有生民可造，纵使超凡强者与洪荒古神，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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