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吃雪！不要喝没有煮沸的水！水一定要这样子沸腾了之后才能喝, 知道了吗？”
庄梦羽在城西也没闲着喝茶。等到韶华公府的家丁送来了炭还有能盛水煮水的锅碗瓢盆, 她立刻就带人去了老弱妇孺聚集的小巷子。铲雪那边则留了一部分家丁作为监工。
小巷子里的老弱妇孺你靠着我我靠着你，人人都在以体温取暖。天气太冷了，木头又被雪给浸得烧不起来。这些贫民都穷到连棚子都搭不起来了, 哪里又能找炭来升火？
庄梦羽让人在小巷子外用炭升起火来烧热水之后, 不少人已经快被冻晕过去的老弱妇孺这才软~绵绵地睁开了眼睛。
这时候别说是一碗汤、一碗粥了。就是一碗热水对这些老弱妇孺来说都是救命的。庄梦羽命人买了肉干骨头过来, 把肉干和骨头往放进大锅里一放就开始炖煮。
不一会儿，在熏然的热气之中, 嗅到了肉味儿的灾民们眼睛都直了。这些人里其中不乏男子, 只是这些男子要么带病, 要么带伤, 要么直接就是不愿意动，每天去排了那一碗粥喝了就回来窝着，一个个看起来没精打采得很。
眼见庄梦羽不但命人分发热水，还命人煮了骨汤，这些贫民的眼睛里一下子泛起了绿油油的凶光，就和饿了一星期的狼看见一块鲜美的肉放在自己面前一样。
有人先冲出来对着庄梦羽纳头就拜, 嘴里还叨念着什么：“活菩萨”、“观世音”、“救苦救难”、“大恩大德铭记在心”之类的话。
庄梦羽又不是来刷名声的, 对于这些嘴皮子一掀就能说的虚伪赞美无动于衷。
“我既不是活菩萨也不是观世音。我不是来救苦救难的, 我也不需要你们记我什么大恩大德。”
“不劳动者不得食。”
“这些肉和汤是我给正在劳动的壮士们准备的。”
贫民们一听庄梦羽不是来免费分发肉汤的, 个个都是一愣。那些对着庄梦羽跪的最快最规矩的男人们更是愕然无语。
这夫人不是来发善心的, 那她是来做什么的？他们刚才莫不是白拜了？
“珍珠, 拿册子来念名字。被念到名字的壮士如果是哪家的儿郎, 你们举个手就是。”
众人还在云里雾里, 珍珠已经拿来刚才记名字的册子念了起来：“张大眼。”
“是、是……”
一个面容憔悴、神情枯槁的妇人颤颤巍巍地伸出了一只手，她有些迟疑，还有些不知所措。
张大眼是他的小叔子，他的夫君如今已经被埋在了雪堆里，她和夫君的孩子也落了胎。她和婆婆这些天都是靠着小叔子带回来的一口米汤活着。可这米汤马上也要没了，她小叔子这才出去铤而走险。
“这是你们家的份。”
一个家丁随手拿了个碗，连肉带汤的盛了满满一碗递到了这妇人的面前。这妇人见了热汤，竟然在白雾蒸腾里落下了泪。她连忙擦干净眼睛这才小心翼翼地去扶婆婆，吹着汤想让婆婆先喝一口。
然而她的婆婆已经不会动了。长时间的饥寒交迫让这个干瘦的老人浑身水肿，身上还全是青黑色的冻伤。
终究，这一碗热汤来得还是太晚了。
“阿母……阿母？阿母！！”
妇人嚎哭出声，异常惨烈的哭叫让她差点儿打翻了那碗汤。
庄梦羽听着那妇人的哭声心惊肉跳，她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穿的要是这个妇人，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然而这边妇人还没有叫完，那边已经有人想去抢那妇人的肉汤。
“浣剑。”
“是！夫人！”
浣剑的剑脱手飞出，差点儿削了那想偷汤的人的手指。见庄梦羽居然如此严厉，那想偷汤的男人顿时讷讷：“反、反正老张家的媳妇儿也不喝这汤、我、我和老张家是很好的邻居、我……”
庄梦羽根本不想听这男人的辩解，让家丁绑了这男人送去给京兆尹。
眼见庄梦羽为了一碗汤也能把人绑了送官。这下子巷子里的灾民们都老实了。
珍珠继续念着册子上的~名字，然后对照名字一户户地送汤送肉。
“夫人！”
闾子平和乐山终于把城西拉肚子和呕吐的人都给大略地看了一遍。两人也不明白庄梦羽重点让他们问这些人这些天都是喝哪里的水是为了什么。
庄梦羽听了闾子平和乐山的汇报，心道果然。
城西的灾民会拉肚子呕吐，很大的程度上是因为随便抓了雪就拿雪填肚子。还有的人则是因为喝了被污染的井水。这些都是灾区特别常见的事情。
——城西死了那么多的人，尽管这些人在冰雪里冻成了冰棍儿，然而他们身体里的微生物依然存活着。尸体不但污染了雪，也污染了井水。
并且还活着的灾民也不注重卫生，排~泄时从不知道主动远离水源。排~泄后排~泄的地点被雪给掩埋了，其他人不知道那一片已经被排~泄物污染了。照样抓到雪就往嘴里塞。
庄梦羽让青壮们先去铲雪是有理由的。铲雪的目的之一是确保道路的畅通，其二是为了避免冰雪再次造成二次灾害。其三就是为了回收尸体。其四则是为了能清理出一定的场所来，好规划灾民们避灾以及处理排~泄的地方。
庄梦羽放话下去只让人认尸，却不让人领尸。因为人体作为一个庞大的细菌库，将之直接埋进土里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特别这些尸体又摆了这么多天，唯有火葬这些尸体才能避免引发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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