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太子见势不妙，立刻想力挽狂澜, 也顾不得撇清关系了。
曾翔飞手上有他亲自差人送过去的把柄, 与其日后让曾翔飞拿着这个把柄来找他要恩典, 倒不如现在就表明自己的观点，也算是在父皇那里过了明路，之后再替曾翔飞求饶也不算可疑。
“够了。”
皇帝扬手，示意太子闭嘴。
冬日早起本就是件痛苦的事情, 何况皇帝听了一早上的上奏，从儿子那边得到的战报又不是什么捷报, 精神愈发萎靡。午膳后皇帝虽然是午休了一阵没错，但皇帝身体到底不好, 到了这会儿已经明显地现出了疲态来。
听过庄梦羽的解释, 被庄梦羽的马匹拍得龙心大悦，皇帝不能说是完全信任庄梦羽的话, 可是看过太子一系列的小动作和眼神之后, 皇帝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心中半是对儿子的失望，半是对儿子的不满，先前刚被庄梦羽捧出来的那点儿飘飘然顿时烟消云散，人也乏得不行。
“朕乏了, 这件事情就交给丞相来处理吧。散朝。”
皇帝心意已决，说完就让福顺扶着自己离开。他把事情交给庄敏达处理已经代表了他对整件事情的态度。
“是！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丞相庄敏达因为领命, 最先拜了下去。站在殿上的文武百官对视一眼, 也只能叩拜后照着皇帝的话散朝。
太子被晾在那里, 不仅仅是有些尴尬，甚至可以说是耻辱。
只是这种耻辱太子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他装作平心静气的模样恭送了自己的父皇，心中却是一阵阵刀搅般的难受——他是长也是嫡，可他的父皇从来都不怎么喜欢他。哪怕给了他东宫之名，对他的态度依旧不及对四弟的半分。
过往还好，有得宠的妹妹平阳在，还有得势的母后王皇后在。他身边的这两个女人怎么都能让他对他冷淡的父亲回想起来他们是风雨共济的一家人。偏生平阳闹出那样的丑事，即便死遁免于死罪，也让自己形如断了一根手指。母后自请进入冷宫更是断自己一臂！
韶华公夫人与韶华公府之事早已成为坊间传闻，他让人稍加留心便能凑集出许多证据。今日之事本是十拿九稳，父皇派去的太监与禁军更是使得人证物证俱在的同时也使得人证物证更加有说服力。
然而为何……为何这韶华公夫人竟像是早就有所准备？不仅一字一句都无破绽可寻，更是四两拨千斤，将一个个罪名变成了诬陷。
这究竟是为何——
想到此处，太子心中猛然“咯噔”一响。
……薛无涯！是薛无涯！这一切一开始就是薛无涯所设的局！一开始就是薛无涯的圈套！薛无涯果然是在与他虚与委蛇！因为薛无涯真正支持的人是自己的四弟！
韶华公夫人压根就不是什么妄自尊大的妇道人家，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故意把话柄送到别人的嘴边！这女人从来就不是薛无涯的什么“弱点”！她分明从一开始就是和薛无涯是一伙的！而自己竟然傻乎乎地踏进了这一狼一狈的陷阱之中！
用力咬牙，缓缓转身，充满仇恨地看向了薛无涯。在太子的眼里，一把抱起庄梦羽就从大殿离开的薛无涯无疑就是所有的“为何”。
他开始思考丞相庄敏达是不是也是和薛无涯一伙，如果庄敏达和薛无涯是一伙，那与庄敏达一派的纯臣是否其实也站到了自己四弟的一边。
太子越想越怕，竟是用力啃起了自己的拇指。太监德顺看见太子把自己的拇指啃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还泛恶心的胃部更是一阵阵地冒酸。
低头垂目像是没有看见太子异常的行为，德顺弓着身子疾步到了太子的面前：“太子爷、您——”
“滚！！”
太子一巴掌就落在了德顺的脸上。德顺一个瘦弱的太监，哪里经得住这么用尽全力的一巴掌？一下子被打翻在地上，嘴角血流不止。
曾翔飞还在地上跪着，庄敏达也还在大殿门口与几位纯臣商量事情。骤然见到太子性格豹变，再无一丝平日里的沉稳与大度，庄敏达心中立刻就有了判断。
——太子果然不是值得效忠之人。不过是遇到一点挫折，竟然就能在人前失态。
看来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沉稳大度果然全是作戏。光看他现在的表现，别说陛下会一直不满他作为储君多年依旧如此气度狭窄、眼界低下，就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很难将自己一族的未来交托到这样的储君身上。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太子。
谁让太子幼年时不过是不受宠爱、不得重用的仁王爷的子嗣？不但开蒙开得太晚，大部分时间也全是按照闲庭野鹤的安乐王爷的方向教育的。等今上登基大宝，太子也已经定了性子。
这些年来太子无功无过，但已有后嗣。皇后势力稳健，平阳公主又得宠爱，是以东宫一派占据上风，一直形势有利。四皇子和七皇子再又能，再得宠爱，那也是羽翼未丰。
天知道去年皇孙如何一下子就病故了，太子府里到现在也没有新的皇孙诞生。而四皇子已经到了应娶正妃的年纪，七皇子那边也在张罗着挑选侧妃。若是两位皇子各自都能结上一门好的亲缘，太子没了平阳公主与王皇后的扶持，兴许这鹿死谁手亦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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