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德成觉得自己没有知觉的腿抖了一抖。许明明说那句话的时候分明是笑着的, 甚至尾音上挑, 连带着最开始的语气词都生动许多。
可许德成总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许明明又从果篮里拽了根香蕉开始吃，而不是赶紧给他叫医生，许德成才知道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许明明现在的样子和说话的语气, 根本不像是来看望病人, 而是来看热闹的, 甚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
许德成以为自己想错了, 许明明到底是他的女儿，怎么可能不关心他的生死，而是幸灾乐祸呢？更何况看许明明的样子，分明是在这里等了好久，若不是真的关心自己, 又何必这么做呢？
好在许德成没有把自己心里的疑惑说出来，不然许明明一定会老老实实的告诉他，自己之所以守在病房里, 就是为了能成为第一个嘲笑他的人。
眼下，什么都不知道的许德成虚弱的叫了几声，问道：“明明，你妈妈呢？她怎么不在？”
许明明从好吃的当中分出一丝目光给他, 随口道：“妈妈她当然是在公司啊。”
许德成眼皮直跳, 他想要挪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动不了, 整个下半身好像不存在一样, 别说动一下了, 就算是想要翻身都做不到。
许德成的脸上这才带了惊恐之色，他的记忆停留在自己趁着许铭昊不注意想要跳楼逃跑这一段，后面发生的事情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看不清的雾，好像是有人把他抬上了救护车，然后是手术。
看目前的情况，许德成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应该得救，可看到许明明的样子，许德成又有些疑惑。
这个疑惑没有持续多久，许明明吃完东西，拍了拍手，把许德成从沉默当中拉了回来。
许德成压下心底的不安，问许明明道：“明明，爸爸这是怎么了？”
许明明终于没再拿水果，从兜里拿出纸巾仔仔细细擦干手，许明明起身，站到许德成的病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微笑道：“这个啊，你瘫痪了啊，以后都站不起来了呢。”
许明明的语气太过于理所当然，许德成甚至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许明明也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抬手就把一叠文件砸在了他身上，“能动吗？能的话把协议签一下。”
许德成问：“什么协议？”
许明明微微附身，凑近他些许，许德成甚至觉得自己已经闻到了她身上细微的香气，而直到这个时候，许德成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女儿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大，甚至于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莫名的带上了一些压迫性。
许明明温柔的说：“当然是离婚协议和自动放弃所有财产了协议喽。”
大约是因为许明明的语气太过于温柔，根本不像是在说什么不好的事情，许德成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而后勃然大怒，“你说什么？！你们要做什么？”
许明明笑了下，直起腰，站在床边，微微垂下目光，看着许德成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只蝼蚁。
许德成被这种目光刺中，他躺在床上，无力的叹了口气，说：“明明，是不是你妈妈对你说了什么？爸爸现在这幅样子，你妈妈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婚了吗？唉，是我没用……”
“不是的哦。”许明明笑道：“不是妈妈说了什么，是我让妈妈和你离婚的。”
许德成一愣，“你说什么，你让？你……你怎么能这么做？”
许明明说：“我为什么这么做，爸爸你不应该最清楚吗？”
许德成心里一惊，那种不好的念头愈发明显，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听许明明慢悠悠的说：“因为明氏集团，姓明而不姓许。”
许德成没有听清，许明明带着笑，一字一句的说：“你也知道明氏终究不会改姓许，所以才在外公过世后，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转移资产了，然而找人生一个心心念念的儿子，没有儿子也没关系，还有许铭昊那个侄子，虽然是侄子，但好歹是个带把的，能够给你养老送终，至于女儿，什么都做不了，对吗？”
许德成面色一僵，“你说什么？”
许明明体贴的为许德成掖了掖被子，叹了口气，说：“我说的什么，父亲难道不清楚吗？”
这是许明明第一次在许德成面前用父亲的称谓叫他，不过也是最后一次了。
许明明说：“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明家给你的？可你竟然想着把我和妈妈扫地出门，你的脑子是被门挤了吗？”
许明明如此不客气的说话，许德成虽然生气，但他更关心许明明说的那些事情，那些本来是在他心底压着的秘密。
某些事被人这么直截了当的揭开，许德成结巴巴的说：“你……明明，你这是说什么呢？我当然知道明氏姓明啊，可我不是已经娶了你妈妈吗？咱们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姓名还是姓许呢？”
许明明说：“哦，是吗？既然是一家人，那你为什么还要转移资产呢？”
许德成连声否认，“我没有，明明，你不要听别人瞎说，爸爸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是谁在你面前挑拨离间？”
许明明嗤笑道：“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看到的。许德成，你有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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