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也没回家，直接在牛彭彭的房间对付了一宿。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黑了，三角镇的店铺大部分都已经关门。
大眼从外面买回来了几个硬菜和一箱啤酒，四个人饭吃到一半，大眼接到了赵丽丽打来的电话。然后重色轻友乐颠颠的走了。
吃完饭手机的闹铃响了，到了换香的时间。走到供奉间门口往里面看了眼，见香还要有十几分钟才能燃尽，想到一进供奉间就头疼，我也没着急进去，而是回到了办公室抽烟。
抽完一支烟，又磨蹭了几分钟才返回供奉间换香。
进了供奉间不到一分钟，那种不适的感觉又袭遍全身，我的头就像是大夏天戴了个棉帽子又懵又沉。而且之前的嗡嗡声中还夹杂着别的声音，可具体是什么声音却分不清，而且越想分清楚，脑仁就越砰砰地疼。
我不敢在供奉间多停留，忙给张天师换完香拜了两下，逃似的走出了房间。出了供奉间，正好碰到了牛彭彭，他问：“姐夫，你怎么了？”
“没事。”顺手将供奉间的房门上锁，我又说：“我出去走走。”
“你真没事吗？看你脸色不太好啊。”
“真没事，可能是酒喝的有点不对付。”
为了避免牛彭彭继续追问，我忙快步下楼，走出店外深吸一口气，春风拂面立刻觉得脑袋清醒了很多。
沿着街边一路走下去，没走多久突然听到有人喊我。
我回头看去，发现是马利昂站在佛牌店门口正在向我招手，他说：“陈老弟，今天又在店里住啊。”
自从上次大眼说，老乔的事马利昂属于能救不救后，我对他的印象就更差了。自己在店里住了五天，晚上又不出来，他竟然知道我最近在店里住，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人奸眼毒”，没事老是盯着别人看事情？
虽然对马利昂没好感。我在经营殡仪店这段时间人也圆滑了不少，虽然还做不到厌藏于心，但打哈哈还是不成问题的。
“是呀，马大哥你还不关门？”
马利昂说：“佛牌店不同于做白事生意，晚上也会有客人。要不要来我这坐会儿？”
我心说三角镇都是做白事生意的，晚上即使有遛弯的也没人来这里。不过他既然邀请我，那也不妨过去坐坐，反正自己轧马路也是散心。
进了佛牌店，马利昂很讲究的煮上了一壶茶，最近这几天因为要熬夜，每天我也会喝茶。不过都是几块钱的茶沫子，和马利昂的茶自然没法比。
我端起小茶碗品了一口，由衷的说：“好茶。 ”
“陈老弟要是喜欢，我一会给你包点。这是洞庭湖的特一级碧螺春。特一级碧螺春品质最为上乘，一般都是每年4月2日后采摘，只取一牙一叶，叶形卷如雀舌，所以也被称为雀舌。”
“不用，不用。我这人不懂茶，喝好茶也是糟蹋。”
“喝杯好茶，交三两好友。我送茶可是分人的。”
上次送我佛牌，这次要送我好茶。是无事想殷勤非奸即盗？还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马利昂打量了我几眼。说：“陈老弟的气色可不大好，最近可要多注意休息啊。”
我讪讪地笑，说：“多谢老哥关心。最近我熬夜挺多，脸色是差了点。”
“为什么熬夜？”
“因为老乔的事。就是在你这里买了一块佛牌的老乔，他买的佛牌叫‘小锄头’。”我边说边看马利昂脸色。想看看他会是种什么反应。
可马利昂只是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我说：“关于老乔的事，马大哥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马利昂问：“你想让我说什么？”
“比如说，你之前说自己店里不买阴牌，为什么老乔买的佛牌会是阴牌。”
原以为马利昂听了我的话会很局促或者尴尬，没想到他却一点也不慌乱。反而我问：“陈老弟，你说人怎么划分？”
我被他问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乔继续说：“佛牌分阴牌和正牌，人分好人和坏人。可好人和坏人又是以什么为标准呢？”
“善是好人，恶是坏人。”
马利昂点头说：“从道德标准来说，你说的不错。但是善恶只是凡夫俗子看待世间，判断事物的方式，不是道的方式。一说道就会想到佛，所以佛道虽然殊途却是同归，是宗教一家。在佛的眼中‘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是不善矣’。所以佛是不会断论人的善恶，只会审判人的心灵。
就象《圣经》里讲的故事：一帮人抓住一个卖淫的妇女来到耶稣面前。请耶稣来审判她，耶稣说：你们中哪一个人没有罪，就可以打她。结果所有人都慢慢散了。”
“我在说老乔的佛牌。你却给我说佛道和耶稣。马大哥，你这是在混淆视听啊。”
马利昂笑了笑，问：“看来你还是没明白我刚才话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佛没有道德标准，有道德标准的是人。所以人根本不存在好人和坏人。佛牌也是，根本不存在正牌和阴牌。之所以会有好人和坏人，阴牌和正牌之分，只不过是人强行给予的定义。佛牌不会害人，害人的只是人的欲望。”
以前我还不相信有人能把黑成白的。今天我算是彻底服气了，店里明明在买阴牌，他却非说佛牌没有“正牌”和“阴牌”之分。不但把阴牌害人推到人的欲望上，还他妈装的跟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一样，把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见过不要脸的，可这么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
“那老乔出了事来找你寻求帮助，你为什么不帮他？”
“老乔配戴佛牌坏了规矩在前，毁坏佛牌在后，两件事彻底激怒了佛牌中的鬼。他来找我时最多还剩七天寿命，想化解佛牌中鬼的怨气必须送回泰国，找亲自加持佛牌的阿赞师傅处理，在时间上根本来不急。所以不是不帮，而是根本来不及帮。陈老弟，你们要是真在帮老乔化解佛牌中的怨气，我可要给你们提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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