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颤巍巍站起，顺手拄起桌旁的手杖。他腿脚不利索，走一步瘸一下，绕过办公桌来到刘强近前。
他上下打量：“小伙子，想纹身？”
“是，看到你这家店铺的公告，说是今天纹身免费。”
老头点点头：“跟我到后边。”
办公桌后面还有个低矮的暗门，颜色和黄熏熏的墙壁近似，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老头从腰间缓缓解下一串钥匙，摸索着打开暗门，钻了进去。刘强一时踌躇，犹豫一下也跟了进去。
里面是个精巧的小单间，一张躺椅摆在正中，旁边是个小柜子，上面放着纹身的工具。现在大部分纹身店已经用纹身机来电子纹身，而这老头所用工具，还是古老的细针。深红色细布袋，里面按型号从长到短排满了大小不一的纹身针。旁边放着颜料、墨瓶，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东西。
老头让刘强躺在躺椅上，告诉他不要紧张，然后从床下掏出一本纹身图案的画册：“小伙子你想在哪纹，纹什么图案？”
刘强翻了翻都不太满意，斟酌一下说：“就在肩膀上纹吧。有没有比较另类，带有力量的纹身图案？”
老头看了看他：“有到是有。小伙子，过度追求力量会给你带来想象不到的灾难。”
刘强已经脱了外衣，*上身，轻轻抚摸着自己右肩膀：“我需要力量。”
老头点点头，从床下又摸出一本很薄的画册，里面仅有四幅图案。刘强拿起翻看，第一眼就相中了一幅图案。那是一张人脸，长相很普通，怪异在头上生了两个犄角。最吸引刘强的，是画中人的眼神，灵动深邃，看起来有种坏坏的邪恶。
刘强一指：“就它吧。”
老头笑：“你很会挑。这幅图案我一共只给四个人纹过，你是第五个。前面四个人除了一个中年早逝外，其他三人都在自己人生中创造了经天纬地的业绩。尤其最后一个，他简直是现代世界史上最伟大的人物，祸乱了天下，改变千万人的命运，无数人因他而人头落地。小伙子，如果纹了这个身，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刘强听得迷迷糊糊也没深想。自踏进这家纹身店，他就有种进入恍惚梦境的错觉。感觉一切都似是而非的不真实。
老头戴上单筒眼镜，拿起纹身针，很认真地开始在刘强右肩膀上描绘图案。刘强从小打针都怕，也不知自己现在哪里来的勇气。针头每一次刺入皮肤，他都要倒吸一口冷气。
后来实在受不了，又不敢乱动，就满脑子想些香艳的场景分散注意力。
也不知多长时间，老头说了声：“纹好了。”刘强侧过脸，发现肩头处贴了一张膏药。老头道：“一个小时后才能成型，现在不要看。”
刘强看看表已夜里九点，再不回家说不过去了。
他穿好衣服，晕晕乎乎往外走。出了纹身店，钻进如蜘蛛网般的街巷，夜风吹来，他才有些回过神。看看四周景色，竟如此陌生，再回想那家神秘的纹身店，竟然想不起位在何处。
好不容易找到主干道，打了车。回到家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客厅里还点着灯。父母都没睡。家里那台看了十几年的老彩电，放着夜间新闻。
老爸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的吸烟，烟灰缸里满是烟头。一边吸着一边唉声叹气。
“爸，妈，我回来了。”刘强把沾满血的校服脱了，又在外面找了个水龙头，随便抹了下脸，把血污洗掉，还好鼻子已经不流血了。
老爸刘中华摁灭烟头说：“小强，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老师留我在学校补习功课。”
“你怎么弄得跟个泥猴一样。”刘中华皱眉。
“晚上走夜路不小心摔烂泥沟里了。”
老妈李文芳心疼地说：“晚上饭吃没吃？”
“吃了，在学校门口买了两个烤饼和一个咸鸭蛋。”
刘中华叹口气：“好，赶紧睡觉吧，这么晚了。”
刘强深吸一口气，进到自己狭窄的小屋。把校服卷吧卷吧塞在柜子里，然后一头栽在床上。
今天晚上从放学到现在回到自己屋子，整个遭遇就像是做了一场不真实的大梦。
想起纹身，他霍然站起，来到镜子前。慢慢脱光了身上的衣服，不着一丝。然后缓缓揭下肩头的膏药。
他看到那个神秘的纹身就在自己肩膀上。老头的技艺非常精湛，纹得栩栩如生，图案上人脸的眼神犹如活了一般，似乎正透过镜子观察自己。
刘强轻轻抚摸纹身，一股电流窜遍全身，他似乎感受到血管里每一枚血液的流动、挣扎和咆哮，全身如沐浴在香汤中，说不出的舒服和温暖。
他喃喃，纹身啊纹身，你能帮我平安地度过明天吗？他倒在床上，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
但另一边冉强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跟丢了刘强，虽然知道这小子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可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他给树林里那女孩打了电话，知道孙晓辉送到了市人民医院，赶紧带着刘晓迪和张越打了车过去。
到了医院，到处打听，好不容易打听到孙晓辉的病房在二楼外科。
进到病房里，已来了不少人。地上站了七八个大混子，有的穿着花衬衫有的直接就光着膀子。
孙晓辉已经清醒了，头上包着白色绷带，还穿着满是血污的t恤，眼睛又肿又红，显得无比狰狞。
他看到冉强来了，一招手：“强子，正说你呢，过来。”
旁边有个剃着板寸叼着香烟的大混子，过来就给冉强一嘴巴：“二哥让人打的时候，你在现场？”冉强也就在学校里咋呼咋呼，看到社会上混的混子，胆气就没了一半。捂着脸说：“我也没注意，那小子突然就给孙哥一砖头。”
板寸男还要踹他，孙晓辉一挥手：“二子，算了，冉强是自家兄弟。强子，你跟我说说那小子是什么情况。”
冉强拽了拽身边的刘晓迪，刘晓迪赶紧道：“他叫刘强，是跟我一班的同学。有名的窝囊废。”
冉强咳嗽两声，这个刘晓迪太不会说话。说刘强是窝囊废，不明显映射孙晓辉连窝囊废都不如吗。
孙晓辉脸上也不太好看：“他什么家庭，爹妈是干什么的？”
“就是普通工薪家庭。他爹听说在塑料厂看大门，他妈也是个工人，没什么家庭背景。”冉强也不傻，看孙晓辉这么问，就知道他想玩大的，看样子刘强这下算是彻底激怒这个禽兽了。
板寸混子问：“二哥，你想怎么弄？哥几个听你的。”
孙晓辉挠挠脸，五官挪移：“右腿吧，一定要粉碎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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