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全,我本以为当年那件事情,足够让你长记性,这些年,才会对你在古河县搞风搞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你死性不改,让我失望。”
纪老的声音很平静,说到最后,甚至夹杂着一声叹息。
他轻轻抚摸着手中的拐杖,那淡漠的视线,就像是刀剑般落在高大全身上,吓得他浑身颤抖。
脸上的刀疤如同一条丑陋的蜈蚣,缓缓蠕动,那伤疤早已愈合,痛苦却莫名浮现。
多年前的画面,在他眼前纷乱的闪过。
他记得那天夜里下着雨,把他浑身都浇透,高大全蜷缩在暗巷的角落里,面对那些凶神恶煞的人,他紧紧的握住刀,很冷。
脸上的刀伤很疼,流出的鲜血,将他眼前的世界,也染得一片血红。
就在他心生绝望,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候,那道低沉沧桑的声音响起,于是堵在巷子里的人退去,高大全活了下来。
那个腿脚便利,却始终拄着双拐的老人,今天的出现,和当年极其相似。
只不过,此时高大全扮演的角色,站到了老人的对立面上。
砰。
他脸色一变,终于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他俯下身,狠狠的磕了个响头,含混不清的声音传来。
“纪老,我不知道王东和您有旧,是我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有眼不识泰山,我愿意向王东兄弟赔罪,只求纪老能放我一马,求求你了。”
在纪老面前,高大全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只能哭丧着脸,跪着爬到老者身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嘶声的哀求。
可那老者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淡漠至极。
他微仰起头,双眼微眯,看都没看高大全一眼,只是冷淡开口。
“求我放过你?哼,今晚你有想过要放过王东么,如果我不来,他的结果会是如何,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这。
闻言,高大全瞳孔一缩,整个人呆滞下来,心中涌现出一股绝望。
仿佛回到了当年雨夜里的暗巷。
他苦笑一声,双手无力的滑落。
纪老低头瞥了他一眼,缓缓抽出腿,拄着拐杖朝着王东走去,头也不回的淡淡开口。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等此间事了,我亲自处理他。”
“是。”
纪老话音未落,背后便冲出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的控制住刀疤。
他疼的闷哼一声,恍然回过神来,眼珠一转,扯着嗓子嘶吼起来。
那情真意切的凄厉求饶声,萦绕在纪老耳畔,却无法触动他古井无波的心。
王东是他的救命恩人,无论是谁试图对他不利,都会遭到纪老最酷烈的报复。
这就是他今晚想表达的东西。
至于更深层次的目地,此间的这些人,还没有接触的资格。
他默默的站着,眼睛看似浑浊,实则始终有一道精光,暗暗锁定着王东,瞥见他感激的眼神,纪老会心一笑。
能收获到王东的人情,那他今晚亲自出面,就算值得。
随着那凄厉的叫喊声越来越远,纪老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慢慢舒展,此事这般告一段落,已经算是圆满的结局。
“等一下。”
然而就在他准备收工离开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纪老缓缓睁开眼,看到王东小跑着来到面前,他转过头深深的看了高大全一眼,轻叹一声,微笑着开口。
“大爷,那小朋友是受雇于人,他即便有错,也罪不至死,再说了,我也没受什么伤,你先消消气,这点小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把他交给我料理就好,你看怎么样?”
“交给你?”
纪老眉梢一挑,眼中掠过一抹惊讶。
他目光在王东和高大全身上来回扫了一眼,露出会心的微笑,却故作凝重的提醒。
说高大全这个人性情狠毒,为达目的,一向不择手段。
还有他今晚刚对王东下过狠手,二狗难道就不怕救了他之后,再被反咬一口?
听着纪老的话,王东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自信的拍拍胸脯。
表示他从小就在山里打猎,对付这些养不熟的狼崽子,有的是经验,保准能治得他服服帖帖。
看着王东神采飞扬的模样,纪老眼底闪过一抹晦涩的赞赏,大手一挥。
“也罢,今天这事说到底还是你们之间的矛盾,把他交给你处理,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二狗,你要是发现他有什么异动,一定要及时通知我,千万别吃亏。”
闻言,王东暗松口气,热络的拍拍纪老的肩膀,憨笑着冲他竖起大拇指,咧开大嘴,把纪老从头到脚都夸了一遍,拍着胸脯保证那小矮子真要有啥不轨的想法,肯定第一时间扭送过去。
纪老开怀的大笑一声,也拍了拍王东的肩膀。
“行了,就你小子嘴甜,这事就这么解决吧,天色不早了,你收拾收拾残局,赶紧回去吧,我这老头子就不掺和了,先走一步。”
“哎,大爷你慢点啊,回头等俺们村度假村修好了,一定记得来玩啊。”
王东笑嘻嘻的挥手,目送着那二十几辆面包车排着长龙队离开,那壮观的场面让人暗暗咋舌。
他们离开之后,那刺目的强光随之消失,无尽的夜色,瞬间将他们吞噬。
高大全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经过方才声嘶力竭的狂吼,他的喉咙里好像燃着一团火,目光呆滞,就像丢了魂似的。
王东缓缓走过来,轻轻的踢了他一下,饶有兴致的俯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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