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树林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美丽，那些居民却不见了。
凯兰崔尔还活着，精灵魔戒水之戒保护了她，孤身留在王宫的她憔悴不堪。
楚轩对此毫不意外，其他幸存的精灵应该是前往海外仙境（注）避难了，而凯兰崔尔，当初拒绝回乡的她无论基于骄傲还是尊严都不会走。
罗甘道欣喜若狂，冲上去拥抱她。喃喃说了一句精灵语，凯兰崔尔晕倒在他怀里。
“她说什么？”少了主神那位翻译器，小罗只好向军师求助。
你控制了我，恶魔。不知为何，楚轩咽下这句话，只说：“爱情药失效了。”
映在他眼中的脸变得雪白，使他的心里泛起痛楚的感受。
他对约修亚的爱情，是不是也来自一个设定条件的触发？
约修亚把遇见黑洞之神的经过源源本本告诉他，楚轩听得出他不想说，是顾虑贝尔法斯特太强，必须提供他判断依据，才在通话器里艰难地和盘托出。
那只笨猫连适当地筛选信息，编造一个谎言也不会。
如果没有完美体，他不会吸引他的眼光；也许没有冥冥中的操纵，他也不会爱上他，可是感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除非按“Delete”键，把他整个人连同一切关联的过去一并抹去，否则世上没有任何力量能让他忘记那种感觉。
爱的感觉。
「盒子理论证实了，有九成以上的几率我们的世界也是。」当时他冷静地说。
「嗯…楚轩，我是说……」他听着他变调的嗓音，注视镜片上变化的曲线，那大概是完美体一生最恐惧紧张的时刻，「假设…我们都是小说人物，不就没区别了？其实我的世界和你们一模一样，真的……」
「不管小说人物还是电影人物，对我而言，我的存在都是真实的。」
他听到他压抑的轻喘，心脏刺痛。
他知道他想要什么回答，但他不能给，因为他还没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也确定考虑好了，他还是会在意，一种讨厌难以掌控因素的心理。如同约修亚的本体若长得怪模怪样，他的生理一定会产生排斥。
所以楚轩没有问，音久尘的真名，那不过是个记号，就像“楚轩”也不代表他一样。地球上可能有一万个楚轩，能确立的只有他自己。
他也没有问：你原来长得什么样？因为他喜欢约修亚的身体，不想多费在他看来不必要的功夫去适应另一具，这是最优化的选择，他一向如此。
而他认为不重要的事，恰恰是音久尘最深的心结。
窒息的静默中，罗甘道抱起凯兰崔尔：“无论她爱不爱我，不能把她放在这里。”余人默默点头。詹岚问：“精灵们都到哪儿去了？”她被禁止使用精神技能，幽者可以从发散的精神力侵入大脑。从这个意义，他们是精神力者的天敌。
“海外仙境吧。”代替神思不属的楚轩，萧宏律说，“我们也要去那儿，聪明的幽者会选择强大的附体。魔戒的联系会和外界中断，肯定也是那里被占领的关系。”
“那快走吧，还要和博士他们汇合。”拉宾斯催促。当大家都往殿外走去，萧宏律拉着楚轩落在后面，问出内心的忧虑：“楚轩，如果约修亚是盒子的主人，你会杀了他吗？”
“怎么可能。”楚轩瞪了他一眼。
萧宏律松了口气，得知星盟竟是一个少女的幻想世界，他心里也有了个疙瘩。被双亲抛弃，喜欢的人也被火烧死——这样的过去若是出自他人的设计，他无法不恨。可是约修亚……是他的朋友，像亲人一样的伙伴，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双层关系。
“应该不是……”情不自禁地说出心里话，约修亚看着他的目光从来没有愧疚，若他真的造成了他的不幸，绝对无颜见他，“——楚轩，他不是！”
“废话。”大校的眼神是明明白白的鄙视，“他很有可能是‘读者’之类的角色，即使他是‘作者’，我也不会杀他。贝尔法斯特的行为已经印证杀了盒子的主人，盒子世界还是会继续存在。”
那我在约修亚身上看到的死亡预感是怎么回事？萧宝宝又纠结了，突然想到：
楚轩是不会伤害约修亚，约修亚却未必这么想，因为有贝尔法斯特那个前车之鉴。
******
她从无尽的黑暗中浮起，睁开眼。
几缕亮丽的光丝在眼前闪耀，她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看清那是头发，白金色的头发。
黑洞之神坐在她身畔，冰绿色的双眼静静俯视她，深不见底的瞳孔就和吞噬了她的那口井一样黑，一样深。
记忆复苏了。
她向月姬请教有关“识海”的知识，回到房间练习心灵之光的技能，躺在床上闭目冥想。到此为止，一切如常，只要他专心、认真、努力、锲而不舍，总会找到窍门。
慢慢的，她沉入一种飘忽的境界，有什么在逐渐靠近，蓝黑色的大海……心绪在这时出现了一丝波动，海水顿时翻腾起来，变得像墨汁一般黑，仿佛一头狰狞的恶兽张开大口，一个巨大的漩涡传出令人无法抵挡的吸力，将她整个人吸了进去。
被绞割成千万片，尖叫，嘶喊，都没有人回应，脱逃无门，她被活生生地凌迟处死，在那片地狱。
“想起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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