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宛玉自己迷迷登登,每逢入梦,那思忆旧年的毛病又犯了。纳兰宁函见着不行,便叫司泪每日将府内的细碎杂事一应说与商宛玉听,如此入梦虽少了,神情却还是呆滞的。
到第七日晚,缨珞瞅了个空去膻房用膳,回来时却见商宛玉披衣坐在廊下,司泪在一旁拢着炉火。商宛玉忽而低吟:“是晚思吟,玄梦刘伶。弦风妒雨,指上停云。”
缨珞听她说“刘伶”而字,惊问:“郡主可是喝了酒?”
商宛玉不语。司泪道:“只饮了一盅梨花酿,是温的。”
商宛玉睹见廊下的积雪,问:“何时下得雪?我竟不知。”
司泪答道:“是初四的时候下的,如今已停了两日,雪化得只剩这些。”
一阵寒风吹过,缨珞道:“郡主,看凉着。”
“无事。”过了会儿,商宛玉道:“你们都下去,我只一人坐会子。”
她说的清淡而不可违逆。司泪先退下,缨珞瞧了她两眼,也退下了。商宛玉不是不冷的,只是忽然觉得自己一生都缚在了层层屋宇之间,也似这雪——落下、留着、融化。
她感到十分的疲倦。
又一阵冷风吹过。屋内的木窗吱嘎作响,那没有关紧的木门时开时合,一声声断人心肠。天竟如斯!人竟如斯!
炉火扑烁几下,终于灭了。商宛玉站起声,乘着屋门被风吹开走了进去。她穿着绣鞋,几乎听不到脚步声。她慢慢穿过外室,走进内室。她突地怔住。
男子身着黑褂,背对她向床榻走去。屋子右边,从窗台往他的脚边,留下一串湿淋淋的脚印。窗台下的花丛里未化的雪,沾在他衣上,好似积年的风霜。
男子抬起手,伸向纱帐。但见碧纱低垂,却不知里面海棠沉睡的模样。男子的呼吸渐渐急促,却在将要挨到纱帐的一霎,收回了手。
商宛玉的心一阵热一阵凉。
似是终于下定决心,男子上前一步,撩开纱帐。床榻上空无一物。男子一惊,甩开纱帐,向四周看去。
西面是纱窗,北面是床榻,东面是妆台,南面是通门。只见商宛玉静静地站在通门前,看着失措的他。
“我以为你生病了。”半晌,他道。
她用平静的声音道:“如不是这样,你永远不见我吗?”
他避开她的眼,凝视她脸庞的下部。“你消瘦了许多,以后不要为不值得的人伤害自己。”
“为什么不值得?”她紧紧拽住他的视线。
“你明白的。”
“我什么也不明白!”
“宛玉。”他轻声道,好似从前责备她的任性。
眼角还未干,泪又留出来。她想说她这些年的苦,却什么也说不出。门外传来缨珞的呼唤:“郡主。”
“什么事?”她高声道。
“炉火已经撤了,要准备洗漱吗?”
“不用。”
外面没了声音,大概缨珞已经走了。他迟疑了一下,便朝窗户走去。
商宛玉错身让出通口,“你要走,就从门里走吧。”
商宛玉跟着他走到外室,便静立不前。他回身看了她一眼,果真就此离去。过了一会儿,忽听门外一阵脚步声,她的心狂跳,慌忙迎出去,却刚好撞在那人身上。
“怎么慌慌忙忙的?”
商宛玉抬起头,轻颤着声:“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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