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医生滑动椅子来到床边，捏住病人下巴，光线照进口腔，手指撑开眼皮，晃动的眼球无法躲避眼珠变成了小小的一点。
艾伦穿着青色的病患服，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挥舞的手电像是魔鬼的眼睛，机车倒下时犹如被切换的中止符，那晚的景象一闪而过，检查结果是他得了轻微脑震荡，要留院观察。
维克多医生摘下听诊器，他把艾伦的病历表往前翻了两页，低头继续写记录。
艾伦对医疗工作者的印象全部来自《实习医生》（一档以医院为题材的情景喜剧），维克多医生比男主角严肃多了，像艾伦这样从没来过医院的人，很容易对他产生真实的敬畏。
“我能出院了吗？”艾伦问。
维克多医生把笔插/进胸前的口袋，“可以。”
“耶！”接收到医生的视线，艾伦眼角微垂，“我的意思是……真遗憾，以后就见不到医生了。”
维克多明白没有人喜欢待在医院，他挑高一边眉毛，并不把他言不由衷的话放在心上。
等他走后，艾伦从床上跳下来，“Yes!”
他迅速换好衣服出来，看见站在别人病房门口的维克多，招了招手说：“再见了，维克多医生！”
他脸上挂着解脱的笑容，维克多巡视完病房，叫住准备离开的女护士，问：“我看起来很严肃？”
女护士支支吾吾，表情一言难尽。
维克多心中有数，他把病历表交给对方，双手伸进白大褂的口袋，他其实挺喜欢那孩子的。
艾伦给布莱特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出院了。
布莱特制止汇报的人，把椅子转到背面，对着电话那头说：“我让人去接你。”
“不用麻烦，我认识路。”他举着电话，走到路对面。
“80美分。”
“谢谢。”艾伦端着咖啡喝了一口，身体回暖，进入十月份后天气快速变冷，他身上的夹克只是起着好看的装饰效果，在抵御降低的气温和刺骨的寒风方面，毫无作用呢。
“躺了两天身体不习惯，我还是自己走回去。”
布莱特肯定道：“你不喜欢医院。”
艾伦想有谁喜欢医院啊？“护士小姐漂亮又会讲话，要是换个地方我会很享受。”
布莱特说：“躺在病床上倾听邻居们的抱怨，那些像家庭肥皂剧中冗长却更加离奇的事，他们热情的邀请你加入到谈话中，这时候，面对你走来的护士大概像天使一样美丽。”
“你怎么知道？”他大声反问，在引起路人侧目后缩小音量，“我，我的意思是……你描述的真的很到位。”
“有次受伤，去过那里。”
“嗯？我以为你会去私人诊所。”艾伦喝了一口咖啡补充道：“还有那种一般人找不到，外面挂着普通的门牌，实则经营着不一般的生意，专门接待像您这样尊贵的客人。”
布莱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轻笑，“私人诊所条件差，不卫生，我不敢把性命交到他们手里。至于你说的那是地下黑诊所，无法保证他不会出卖我的消息，也许给钱能让他守口如瓶。”
“那个，不是太严重的话应该可以自己消毒再缝个针什么的？”
对方似乎把黑手党想得太神奇了，布莱特缓缓开口，“粗糙的手法会影响伤口的愈合，每次更换新的医疗用品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说到底就是……“你受伤都是去医院？”
“头疼发烧我会让人去药店买药。”
这没什么两样！
后来很多时候，艾伦想为什么布莱特不能满足他大部分幻想，估计是因为穷吧。
推开门，机车就停放在院子中，送过来的时候他人躺在医院。这是个老伙计，艾伦希望它能再坚持得久一些，到他有钱买辆新的为止。
拧动钥匙，车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草屑飞扬，引擎声惊动了楼上睡觉的珍妮佛，她打开窗户，朝下面吼道：“一大早发什么神经！”
她脸上妆容未卸，昨晚回得太晚倒床就睡，被艾伦吵醒后她心情暴躁，也不看桌上有什么，一股脑都丢出窗外。
“嗷！”
“呜！”
“你才是！想谋杀啊！”
化妆包里掉出来的物品散落一地，两件女士内衣，几支砸断的口红。一块粉盒摔在脚边，亮闪闪的粉蹭在鞋面上，艾伦用力跺脚。
“喂小东西，这是男人的鞋子不是女人的脸蛋。”
闪闪发光的亮粉态度顽固，他弯腰捡起一件内衣，翻出夹在里层的美钞塞进口袋，回到屋内。
他穿得球鞋，鞋面不好打理，只能脱下，放入浸满肥皂水的塑料盆里。
“老天！”
他凑到镜子面前，分开两绺头发，盯着那处深红色印记，看着像是脑袋流血，可他刚从医院出来。
艾伦打开水龙头，伏低身体，水从管口流经黑发，顺着发梢流向水池底部，带给头皮一阵冰凉的刺激。冲了许久水仍是透明的，他摸向头顶发疼的部位，这时手机来电。
“老大，找我有事？”
对着镜子靠在门框上，手指挤压发梢上的水珠，他动作一顿。
“看望我？什么在门口了，我马上下来！”
铁门打开，布莱特戴着一副墨镜站在门口，雕塑感极强的五官，皮肤像石膏一样雪白，加上一身黑的装扮，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
“哇哦，酷毙了！”艾伦张了张嘴，惊叹之后露出揶揄的笑容，“隔壁的小孩都吓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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