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红焱看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 也没有什么需要他掩饰的了，于是坦然地问红绡, “父王他已经知道这些事情了吗？”
红绡长长的眼睫半掩住了他粉色的眼眸, 伸手撩了撩长发，往外走去, 道，“他知道是你盗了红玉晶，所以才让我私下来查找出来, 若是还没有使用，就还回去，若是使用了, 你知道的, 他一向严厉脾气也暴躁，你就别想能够敷衍过去了。”
红焱没有在乎他关于他父王的那些话, 只是说道, “他还不知道何夕的存在，是吗？”
红绡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你要先把这个人类藏起来？我看还是算了吧！既然到了这一步了, 你还不如都和你父亲说清楚, 不然, 要是让他查出来，恐怕事情更不好处理。现在还有我愿意忙你说情, 要是以后他查出来了, 我又不在, 你觉得情况会怎么样。”
红焱似乎是在权衡利弊，然后他又低下头去看何夕的反应，低声询问他道，“和我一起去见我的父王，你愿意吗？”
何夕就没想过要把自己撇在这次的事情之外，他本就不想让红焱独自承担所有事情，所以，红焱说要带他去见他父亲，他当然就赶紧点头应了，“嗯，我想和你一起去。”他说着，还握紧了红焱的手。
他是下定了决心的，如果到时候要因为自己牵连红焱，他宁愿自己站出来承受一切，他本就是该死去的人，是红焱让他继续活了下来，不仅给了他身体上的支持，还给了他精神上的支持。
红绡已经率先走出去了，红焱这才带着何夕一起走出书房，并且对他交代低声交代道，“要是到时候我父王大发脾气要对你不利，你千万要听我的，我会救你的，不要害怕。”
何夕看着他的眼睛，他那一句“不要害怕”让他本来紧绷起来的心安定了下来，是的，和红焱在一起，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点了头，含着笑轻声答道，“我知道。”
这是何夕第一次走出这间书房，出门前，红焱还抓了一件厚些的披风给他穿戴好，而且把上面的帽子也给他拢好了，何夕看他这样做，就知道外面应该比屋子里更冷，所以也就有了心理准备。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外面的一切时，他还是深深地震惊了。
外面的大厅比里面那宽阔的书房还要大三四倍，但是只有靠书房这边是地面，外面就是一个非常大的水池，池水清澈，但是水却因为太深而不见底。
何夕看到那水便惊讶了，他这才第一次真正意识到——红焱是一条鱼，这里是人鱼的居住地。
红焱自然不能让何夕入水，所以他让侍从去划了一条船过来，人鱼族里并不缺少船，虽然他们自己不用，但是人鱼族是有别族的客人会来的，用于载客的船，从大到小各种规格都有。
侍从划来的是一艘小船，虽然小，但是船舱里也能摆下一张桌子了，红焱抱着何夕跳到了船上，然后将何夕放下来让他坐在上面，同时拿出一张宽大的手巾给何夕把脸蒙上了，只留下了他一双眼睛。
何夕虽然不知道红焱这样做的用意，但是也没有反对或者询问，在这个时候，他用他的整颗心来相信他，正如他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全部。
红焱站在船头，船自己从大厅里驶了出去，走出那巨大的门，外面是一条宽大的水渠。
船行在水渠里，就像是行在大河上，水面虽然平静，却深不见底，何夕看着水，就觉得有压力扑面而来，这水让他觉得震撼又神圣。
何夕回头看他们离开的地方，那是石头砌成的巍峨的宫殿，巨大的柱子支撑起穹顶，门洞高大像是水闸，他又举目四望，只见天空聚集着乌云，低压压地似乎要下雨或者要下雪。而他所见的水域，则更让他震撼。
船从水渠中行过，途径一处处宫殿，然后进入了前面的宽阔的水域，在他面前的，是一望无垠的水面，只是水面上漂浮着巨大的冰块，而仔细观察，发现那些冰块并不移动，似乎是固定在那里了，从而由冰块阻隔成一条条水道，水因为幽深而并不像他以前见的海那样是蓝色，反而是幽幽的黑色，于是这就让何夕感觉压抑起来。
除了这冰海，也能够看到黑色的石头，白色的冰岩，但是都太高大巍峨，全都让他心生敬畏。
这里很冷，而且因为一路行来除了见到几尾健壮的人鱼之外，就再也没有见到其他生物，肃穆与压抑让这里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何夕不由得缩了缩身体。
几乎没有风，船却行得很快，何夕渐渐觉得很冷，只得紧了紧披风，红焱回头看他，他的红眸温润，流动着柔和的光芒，何夕提起来的心又渐渐平静了下去——他是死也不怕的，又为什么要怕接下来的事情呢。
很快，何夕就见到了前面的巨大的宫殿，那是用巨大的黑岩建成的，何夕看着它，敬畏和不安涌上心头。
太过威严的殿宇，总让他觉得压抑。
他望着那片殿宇，轻声问红焱，“是那里吗？”
红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手只会让何夕觉得冷，但是他想给何夕一些勇气和力量，或者，他也是想让自己更加坚定。
他点了点头，“是的，那是我父王的宫殿，左边是族里的议事厅，我经常去那里。……我父王很严厉，但是并不是不尽人情。我会说服他的，而且绡也会帮忙，会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何夕没有办法不担忧，他不是担心自己，反而是担心红焱。他因为生病，从小生活在一个非常狭小的圈子里，他的大部分对世界的认知都是来自于书本，虽然目光并没有看过多远，但是心里也明白所谓责任，知道红焱用那枚所谓的“红玉晶”救自己，是以公谋私，损害了他族里的利益，而自己可说是罪魁祸首。
何夕未曾想过，自己能够活下来，是红焱付出了那么多。
而到时在红焱父亲的审判下，自己该如何选择，也实在让他两难。
但终归最后只有一条道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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