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杂牌糖果厂的销量不太好。
厂长正坐在办公室里吞云吐雾地发着愁，就见销售经理春风满面地带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销售经理是厂长的小舅子。
厂长以为这个不靠谱的小舅子想往自己厂子塞人，以前他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有些不耐烦道：“咱们厂效益不行，我都恨不能裁员，你还加人进来，赶紧让人走！”
小舅子忙解释道：“这位陆老板是来进货的。”
陆老板陆卓然从身上掏出黄鹤楼软紫香烟，笑着递了一根给厂长。
厂长接了过来，抬起眼皮子打量了陆卓然两眼。
这人这么年轻，估计家里开着小商店，帮家里买糖果，最多只会买五六十斤。
这种小客户小舅子也往他跟前带，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他对小舅子道：“你带着他去提货不就成了。”
小舅子搓着手道：“陆老板想参观一下咱们的车间。”
为了保证车间良好的卫生情况，厂里有规定，闲杂人等不许进入车间。
陆卓然想进车间去参观，还得厂长姐夫点头才行。
厂长皱着眉头道：“也就几十斤货，还这么多要求！”
小舅子认真道：“人家可不止只要几十斤货，人家要四五百斤货！”
厂长一听这话，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对陆卓然笑得谄媚：“陆老板，我带你去参观车间。”
陆卓然跟着他煞有介事地去车间参观，很健谈地问东问西，还和糖果厂的郭技术员交流了好一会儿。
直到把想了解的全都问清楚了，这才住嘴。
厂长满怀希望的问：“陆老板什么时候要货，我们可以送货上门。”
陆卓然故意挑刺，然后讨价还价。
他还的价实在太低了，一点利润空间都没有留给厂家。
厂长黑着脸送客，陆卓然也就脱身了。
但是并没走远，就待在那家糖果厂对面的小酒店里，点了一盘花生米慢悠悠的吃着。
小酒店的老板和老板娘夫妻虽然心中有些不悦，可也不好说什么。
很快就到了中午下班时间，当工厂的工人如潮水一般涌了出来。
本地的大多回家吃饭，外地的就在糖果厂周边的小饭馆或者路边摊对付一餐。
陆卓然一直紧盯着糖果厂的大门，看见郭技术员走了出来，忙跑了过去，拉着他就往小酒店走。
“相请不如偶遇，我请你吃饭。”
郭技术员又不是傻子，一边跟着他走，一边斜睨着他：“偶遇？我看你是在特意等我吧。”
“嘿嘿！被你看穿了。”
陆卓然把他拉到小酒店里坐下，点了一大桌好菜。
郭技术员直接了当的问：“你找我有事？”
陆卓然笑着道：“明人不做暗事，我想请你去我的食品厂当技术员，工资福利绝对比你现在工作的这个糖果厂好。”
郭技术员低低地笑着：“你居然挖起墙角来，你知道我和厂长的关系吗？”
陆卓然大吃一惊：“你和厂长有关系？”
这一点他还真没想到，郭技术员和厂长长得没有半点相似之处，而且两个人又不同姓。
他压根没有把他们两个往有关系方面想。
“我和厂长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
陆卓然有点小尴尬：“还真没看出来。”
这时老板娘送菜上来。
陆卓然热情地招呼郭技术员：“吃吃吃，趁热吃，买卖不在仁义在，就当交个朋友好了。”
郭技术员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就吃，端起酒杯就喝。
陆卓然天马行空的和他边聊边吃。
两人越聊越投机。
酒过三巡，郭技术员微醉道：“你不就是想要个糖果工艺师吗？
不用非打我的主意，你打我的主意我也不可能去你厂里。
我给你指条路，你去去华农食品学院请糖果工艺师，那里年年都有一批糖果工艺师毕业。”
陆卓然给他倒了一杯酒：“现在都九月份了，今年毕业的糖果工艺师恐怕早就已经找到工作了。”
郭技术员往嘴里扔了一块酱牛肉：“你要说别的专业已经找到了工作，我还相信。
糖果工艺师不好找工作，你去你就知道了。”
吃完饭，陆卓然就按郭技术员指点的来到了华农食品学院。
直接联系学校，他想要一个糖果工艺师。
并且特别指明要三级糖果工艺师，还是那种有证的。
虽然只要一个名额，可接待陆卓然的老师却有一点小激动。
如今国营单位大都不景气，工资都发不下去，只想着安排职工下岗，哪还想再进人？
每年毕业生包分配就成了老大难，学校要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才能把学生给分配下去。
可有时候前脚分配下去，后脚厂子倒闭，学生下岗。
这些情况还是好的。
华农学校的食品学院是前几年才新办的学院，开设的全都是新专业。
很少有对口的国营单位接收，特别是糖果工艺师，几乎都是学生自谋出路。
现在有企业来学校要糖果工艺师，虽然只要一个名额，可这是个良好的开端。
那个老师扶了扶厚重的眼镜，一口气给陆卓然推荐了好几个符合要求的糖果工艺师。
特别介绍了一个名叫汪美娟的学生：“这个学生能力最强，不过是外地的，不知道肯不肯来。”
陆卓然道了多谢，拿着名单就要离开。
老师搓着手，恳求道：“陆老板，如果你的同行要招糖果工艺师，麻烦您向他们推荐一下我们学校的学生。”
陆卓然应了声好，反正他一个同行也不认识，认识也不会推荐的。
他忽然灵机一动：“其实贵校可以给自己打个广告，让那些用人厂家知道你们学校是有特殊专业特殊人才。”
老师拉了拉椅子：“能坐下来详细地说说，这广告怎么打？”
陆卓然坐了下来：“很简单，把今天我来贵校求贤若渴的事反映给媒体。
告诉他们，这几年贵校顶着压力开的新兴专业，培养出来的特殊人才终于有企业聘请了。
这一波免费的广告打出去，不仅能够让贵校的名气更上一层楼，还能让大众知道贵校的新兴专业，一举几得。”
关键是，他的小馋猫食品厂也会沾光露个脸，这才是他的目的。
老师大喜过望：“到底是生意人，脑子可真灵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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