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空间中放着一帧帧刚刚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夏清歌虽知晓这是庄妃所编织的画面，她也知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清醒，可看着画面中老头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她只觉得想笑。
看着画面，她在这片黑暗慢慢移动，忽然眼前一道强光，射得她真不开眼，再睁眼时，周围便是竹林，而身侧，庄妃已然停住手中动作，曲尽。
夏清歌深呼一口气，微凉的声音自她的嘴中而出：“庄妃娘娘果真厉害。”
窥探她的内心……
试问她来到这个大陆这么十几年，从未有人如此将她内心窥探的明明白白。
庄妃，第一个。
庄妃看着她，就好像没看见夏清歌的愤怒，缓缓开口，好似在述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令瑶谱，十大古琴谱之首。”
“若说我的忘川谱是诉尽人间悲凉，那令瑶便是在诉尽人间喜乐。”
“若是我用忘川，只怕你不能活着走出我的音攻；若是我用令瑶为你编织美好幻境时不手下留情，只怕你会沉醉于过往，哪怕出来，也是个疯子。”
“这便是音攻。”
“你在琴技之上很有天赋，若单纯比琴，这六国能赢你者不过区区俩人；可音攻，可带修炼本源，也可带精神力，但是带了精神力的音攻，才是这世间最厉害的音攻，远超其他。”
夏清歌一顿。
如庄妃所言，她作为忘川的主人，又知晓如何修炼音攻，对于忘川谱定是在熟悉不过。仅初弹令瑶谱就能如此，她用忘川谱的话，自己必死无疑。
只是她没有意料到庄妃此人能如此毒舌，更没有想到她音攻自始至终不成功的原因竟是因为少了修炼本源或者精神力。
修炼本源，即是灵力。
原来，这才是音攻。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庄妃朝她一笑：“因为今夜过后再无庄妃此人。”
夏清歌一怔，看着她那轻松的神情，心中只觉得庄妃在撒谎：
“娘娘这是何意？”
“清歌可不想成为娘娘最后所见之人。”
莫名其妙来见；
又莫名其妙说这番话；
这庄妃想干什么？
莫不是下界来脑子不好，成为白氏的爪牙了？
“使命。”
两字便已足矣。
可夏清歌还是不明白，她的使命是什么？
当初幻境考核结束时，师尊传她令瑶与《令瑶谱》，却从未告诉过她该如何使用，如今庄妃所谓的使命是不是与她有关？
又为何与她有关？
难道仅仅是因为正确的音攻之法吗？
恕她难以理解。
“愿不愿意听个故事？”
庄妃的话，显然在夏清歌的意料之外，她以为庄妃会继续说那使命究竟为何，却没有。于是她释放精神力感受了一下四周，发现无人潜伏，便点头，应道：
“娘娘想说，清歌便听。”
言下之意：是你想说，不是我想听。
庄妃衣袖一挥，只见桌上顿时出现一壶已经温好的酒，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再给夏清歌倒了一杯。
“我名灵溪月。”
“来自灵宫。”
“乃大宫主之女。”
只普普通通两句话，夏清歌便知她身世有多高。
灵域，这是离神域最近的一片大陆，说白了就像是一个岛，岛中各个势力盘杂，但以灵宫为尊，灵宫之内有三个宫主，分别掌管灵宫内外诸多事宜，其中大宫主身份相对尊贵。
“我这双红眸人人害怕，亲生母亲将我视为耻辱，一母同胞的姐姐将我看作怪物，灵宫之内可谓是人人讨厌。”
“当年姐姐为了那所谓的少宫主之位，不顾一切将当时仅有三岁没有任何修为的我驱逐，哪怕我灵宫已然宣称我已病死，哪怕我已经在灵宫之下的大陆，她终究还是不放心，可有着天地法则的存在，她只能不停地收买其他大陆的人对我下杀手。”
“许是老天看我太惨，又瞧着我足够顽强，次次追杀本该死绝的我都活了下来，七岁时落到了云幽大陆与第一城之间的南坞沙漠，从这个时候他们都以为我死了，就不在追杀。我在此处游荡一个月，危险丛生，最终挺了过来，在那里我得到了忘川琴的传承，又成功觉醒灵力，踏上修炼之路。”
“更幸运的是，我遇上了当时的师父，带我回到家族，但家族中人皆因我的红眸视我为怪物，只有师父对我好，不仅给我无尽的修炼资源，还给足我安全感，亦如先生般我成为大家闺秀。”
“可是好景不长，我二十五岁那一年，家族出现内鬼，一夜之间整个家族灭亡，仅我一个外人活了下来，待我再醒来时见到的人正是君澈。”
只听到这里，夏清歌虽对这位庄妃心存芥蒂，但也为她这多舛的命运感到不公。
上天永远是这样。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权力相争被迫害的那个人永远无法喊冤，可这该死的老天总在被害之人最为心灰意冷时，好似对她生出怜悯，让她仅存一口气。
复仇？
还是苟活？
皆是更多选择。
庄妃又何尝不是这样？
出身灵宫，获得至高身份；
迫离灵宫，连本该修炼的本源之力都不能修炼；
再遇师父，可好景不长。
命运就好像见不得她这人前半生顺遂一样，下半生遇见君澈，安稳地活在后宫，有着儿子，做人人面前那位端庄优雅、不争不抢的妃嫔，这样的后半生，比她的前二十五年，再好不过。
一时间，夏清歌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眼神看身侧的妇人。
“你知道君澈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蓦然，庄妃看向夏清歌，又自顾自地笑道：“他说——”
“你的眼睛真好看。”
此话之前，夏清歌只见她的眼眸太过平静，就好像前二十做年的种种遭遇就已是过眼云烟，就正式这句话，她的眼眸骤然变红，泪水一滴一滴落下。
夏清歌抿一下唇，抬起手，又顿了一下，最终放下。
她想轻拍一下妇人的背，当做安慰。
可……
却不知道如何做。
“……”
庄妃所受委屈皆是因为这该死的红眸，君澈一句话，就好像撕开她隐藏的伤口，再细细抚平。
她能不感动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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