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贤，法部司司首。”
魏仁义的话，对于在场所有考生的心脏来说，都宛如在平静的湖面抛下一块陨石，激起无穷浪花。
也恰恰是因为这七个字过于震撼，反而使得大部分考生都说不出话来了。
一时间，飞仙广场静寂无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默才被打破。
“假的吧？”刚刚被应熊揍得失去意识，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差点再次晕过去。
自己一直以来挑衅的家伙，突然之间成为了法部司的司首，论官职还要在他父亲之上，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其他的考生，也都是一脸无法接受的神色。
“我和这个世界，一定有一个出了问题！”
“哦，我的天哪，我这该死的耳朵又坏掉了！”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
与此同时，燕京的一些大人物，也得知了这个非同寻常的事情。
大儒学堂。
礼部司司首孔宣德于半个时辰前来拜访学堂的一位老先生，此刻两人正在进行一局烂珂。
孔宣德落下一枚黑子，语气恭谨地说道：“老师，您觉得学生当如何是好？”
贵为礼部司司首的孔宣德，竟称呼这位衣着朴素的老先生为“老师”！
倘若是认识这位老先生的人，便不会感到奇怪。
老先生姓孟，具体名讳无人知晓，今年岁数已逾百岁，二十岁便开始在大儒学堂教学，大燕朝堂上的很多权臣乃至于他们的长辈，都曾受到他的教育。
孔宣德身为礼部司司首，自然是礼道第一人，但在孟先生面前，仍是虚心学习的小辈。
“宣德啊，你的心乱了。”
“老师教育的是。”
“权势迷人眼，你这些年来醉心权势，很多东西都看不到了，故此今日才会来向我询问。”
闻言，孔宣德面色一变，赶忙解释道：“老师，学生虽一路从底层一步步爬到礼部司司首的位置，但对礼道之敬重，可是一日都未曾削减！”
孟先生摇摇头：“你待礼道之节，我看在眼里，确实一如既往。但这与你醉心权势并不冲突。”
说话间，孟先生落下一枚白子。
孔宣德陡然一惊，待到孟先生落子之后，他才察觉到，不知什么时候，棋盘上的黑子，已然大势已去，且无回天之力。
“老师，确实如您说的一样。站在这个位置上以后，我被越来越多的东西拘束住了，就像这盘棋，不知不觉中陷入泥沼，怎么都爬不出来了。”
“你可还记得四十年前，那个赤子丹心，敢与天争的孔宣德？”
孔宣德默默低下了头：“学生记得。请问老师，学生还能回头否？”
“莫要问我，答案在你。无论我此刻说了什么，出了这间学堂，你依然是礼道之首孔宣德。”
孔宣德暗叹了一口气，知道正如孟先生所说，他不可能因为一番话而改变自己。
事实上，他今日前来，也不过是希望能从孟先生那边得到指点，让自己摆脱屡屡被燕武帝针对的窘境。
“老师，今日这局，学生输了，来日再来向您讨教。”
孔宣德缓缓站起身来，对孟先生行了一礼，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房间的刹那，他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
“宣德，我留给你四个字：破而后立。”
“多谢老师指点，学生铭记于心。”
孔宣德走出大儒学堂门口之际，发现户部司司首与吏部司司首亦在此地，仿佛在讨论些什么东西。
他上去打了个招呼：“钱司首，王司首，这么巧？”
户部司司首钱岳多和吏部司司首王非泛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说道：
“孔司首，那件事您得知了吗？”
“孔司首得到消息了吗？”
孔宣德注意到他们神色间满是震惊，不禁问道：“是何事？”
钱岳多马上回道：“本次京考，出了一名司首！”
王非泛补上一句：“是那罗贤，他考上了法部司司首。”
“怎么可能？”孔宣德本能地回道。
京考出司首，何曾有过这种事情？
不过，他的质疑只持续了一瞬，马上反应过来两位司首不可能凭白造谣，这恐怕是一件事实。
“这是陛下的意思？”孔宣德问道。
钱岳多和王非泛摇摇头，示意他们也不清楚。
“这下，三公六司算是真正完整了。”钱岳多感慨了一句。
孔宣德问道：“两位此番前来，莫非是来询问孟先生对此事的看法？”
“正是如此。”王非泛回道。
“那两位请进吧，我刚从孟先生那边讨教完毕。”
孔宣德和钱、王两位司首打了个招呼后匆匆离去，脸色还有些阴沉。
在他看来，燕武帝强行将一名考生提拔为法部司司首，不说有没有其他的因素，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限制他。
礼部司与法部司素来针锋相对，但由于大燕信奉的是礼道，向来都是礼部司位于上风，更何况法部司连司首都没有，自然无法礼部司相比。
唯一值得疑惑的是：为何燕武帝挑的是罗贤，而不是商阳？
莫非，是因为商阳和司政公靠得太近？或者说，罗贤只是一枚弃子？
不管怎么说，凭空冒出了一名法部司司首，对他来说肯定不是好消息，他得想些办法应付往后的局势。
司政公府邸。
司政公盘坐在蒲团之上，看着一张纸条，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燕京要变天了。”
说话间，他望了眼之前拿出来招待过罗贤的茶杯。
“那卜算，究竟是吉是凶？”
同时，燕京一座酒馆内。
司兵公与司武公两位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大人物，此刻却穿着布衣，吃着朴素的酒水和饭菜。
“慕容老伙计，你家女婿可真是不简单啊，通过京考考上法部司司首，可比你女儿还出息！”司武公应望空大笑着说道。
慕容甲龙叱骂道：“滚，那小子才不是我女婿！”
“那你说实话，这么年轻的法部司司首，配不上你女儿吗？而且人家可是燕京的万人迷，连华安公主都欣赏他。”
“哼！想娶我女儿可没这么简单！”
“人家可没说要娶你女儿，说不定他还看不上你的宝贝女儿呢！”
“他敢？”
“喂喂喂，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到底是想把女儿嫁给她还是不想？”
“哼！”
……
飞仙广场。
魏仁义看着下面的考生一个个都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中，暗自摇了摇头。
“这些年轻人这么容易情绪波动，让他们直接上任，也不知道是否靠谱？”
随即，他咳了几声，大声说道：“诸位，揭榜已经完毕了，还请跟咱家走一程吧，接下来要登天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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