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楠没有去回应她的话，沉默了许久，才说：“你回来了？”
她的眼里似乎有泪珠在闪，但又极力地忍住了。
“幸好你不在。”
宴瑟被这句话呵住了，她抬起眼去看，对方的脸上尽是麻木之意。
“我……”
她问不下去，大概已经猜到了。
话噎在喉咙，音发不出来。
整个人大脑都是麻木的，正如对方的脸色，她嘴唇动了动，想试图问出点否定的话来。
可她怎么开口，如何开口！
三师兄修为并不算低，是钟化凌座下除了罗泓衣和席玉舒之外，修为精进最快的。
可如今，人还是没出现。
宴瑟不敢再去看好友，匆匆下了听风峰，这话若是从琼楠嘴里出来，无疑是对她的二次伤害。
她做不到这么残忍，她做不到！
掌门的那些话，欲言又止的模样，就是旁敲侧击地说给她听。
师尊呢！
灵魄是能补全的，为何不去补全。
她要去找钟化凌，只要去洞天仙家求一盏灯，十年，二十年，她都等得住的。
但她愣住了。
嗤笑一声，仇人怎还会赠灯给她。
她去了山门，再强大的结界，她此时两件神器护身，都能破除个洞来。
宴瑟等在山门前，看着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峰，按修仙界的时间流速，也就过了一年，可却是物是人非。
她传的符咒，一张也无用。
“师尊，弟子就在山门前，请求见师尊一面！”
她传了音，等了一刻钟，里面毫无动静。
传音哨，对！传音哨，她从收物空间里取出来，哨音清脆，传遍了山间，绕着溪流走了一圈回来。
一个时辰后，还是无用。
“既然如此，师尊，徒儿便不请自进了。”
宴瑟就要结印将这个结界劈开。
“姐姐！”
一道女声将她手中动作制止。
宴瑟转头一看，是桑桑，她已经摆不出什么好脸色了，就这么呆愣得看着对方跑到自己面前。
对方跑得猛喘大气。
“你还没学会御剑吗？至少破空之术该会了罢？”宴瑟一见她就问功课，完全是因她是在想不出什么话能讲。
这些，能让她忍住那股冲进去的心力。
荣桑自然是会，但那个废物不会，她自然是要好好地演，让宴瑟一点防备都无。
这具身体本就是她的，她和桑桑性格不同，但就这个废物的习性，模仿起来太容易了。
况且，她还有贵人相助。
“我还没学会。”对方忸怩道：“不过我最近有在努力了。”
宴瑟听到这话，并未欣慰，而是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你每次都如此说，究竟哪次守了信用！你在这个世界，没有修为傍身，有多凶险你不知道吗？”
她没来由地怒气，将对方吓得向后退了三步。
荣桑噙着泪抬眸看：“成师兄是因为保护我，才死在司马覃的手中，是我没用，害了成师兄。你打我骂我，我都毫无怨言。”
“司马覃？他为何……”
宴瑟注意到自己的苛责，她已经在尽力控制自己的怒火喷发。
荣桑小声抽噎：“成师兄去取东西，我正好路过屋门，可是司马覃杀人……他击碎了成师兄的头骨，我好害怕……”
宴瑟听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有句话，斯人已逝，更该善待生人。
不能将自己的怒意泼洒在别人身上。
她的心脏痛到难以呼吸，她靠着墙壁蹲下，换了好一阵，那股要将她的心脏撕碎的感觉才渐渐消减。
荣桑崩溃大哭：“姐姐，都是我害的。”
宴瑟许久才尝试着站起来，她怎么能去怪别人，她才是那个最该被责问的人。
她和司马覃交好，将桑桑托付给成铭密，连接起这一切的人是她，是她啊！
“扶流仙尊受了重伤，闭关了。”荣桑提醒道。
宴瑟逐渐恢复一点理智，她这时候找钟化凌，也没一点用处！若是能救，他怎会不救。
她站定，就要破空而出。
荣桑喊道：“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宴瑟心里乱七八糟，她要去洞天仙家，只要一盏灯，暂时不报仇。
剩下的，以后再说。
……
她还没出天门，就被屏障挡住了去路。
“停下！”
声音老道又焦急。
“掌门，你为何挡我？”宴瑟转过头去，面无表情，她已经做不出表情了。
成铭密于她是兄长般的存在，如今兄长死了，她没勇气为他报仇，难道连一个复生的机会都不能拿回来吗？
往生境是凡人死了后灵魂投生的地方。
修仙界和妖魔界，死了就是死了，魂魄随之而散。
唯一的复生契机，就是一盏生摄灯！
只有洞天仙家的秘法能做得出来。
“你别去费力气，扶流难道不知吗？他找过洞天仙府的人。”闻野的话还没说尽，就被她打断。
“之后呢！”钟化凌不可能抢不回一盏灯。
“生摄灯毁了，一盏都没留，秘法也被尽数毁去。”
闻野叹了口气，“这是天要灭我修仙界呐！”
宴瑟艰难出声；“一盏都没了，一盏……都没了。”
她失魂落魄地从天门外进来，一步一步僵硬地走上台阶，她累了，她从未感觉到在这个世界生存是这么累的事。
她的兄长死了，可她却无能为力。
“宴丫头，你……节哀罢，铭密看到你这样，也不会开心。”
闻野顿了顿又说：“你去陪陪琼楠，风雷也……仙逝了，如今整个碧落仙府也就你能同她讲几句话。”
宴瑟失笑，她是最没脸去见她的那个人。
谁人不知，司马覃那段时间与她交往甚密切。
她虽没引狼入室，却难逃心里的谴责。
尤其是，琼楠丝毫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打她骂她也好，她真的累了。
可来不及难过，天冥境裂开的缝隙愈来愈大，她本就是守境人，则无旁贷。
她一人带在玹泽秘境里，没日没夜地往里输送灵力，可作用就跟在人间一样，微乎其微。
宴瑟突然意识到，她恢复现代记忆这么久了，竟一事无成。
如今，这天冥境她也无法保护。
她是个废人，好生没用。
神女，她担当不起。那些信她敬她的人，她有愧，极大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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