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秦国还没实现文化大一统，侯王、领主、门客大量存在，各自可以随心所欲地实施不同的制度，但秦国的主流文化一直是商鞅的法家路线，驭民五术已经是种不接受反驳的绝对正确，这与李左的门客制度格格不入，这种制度如果传到庙堂，恐怕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异端。
这种制度当前还只在门客内部实行，社招人数很少，只要没有人说，外人一时半会摸不清内部具体运作机制。
还有就是建宁社团有很多六国逃亡过来的人，这些人的身份很敏感，秦国重赏告奸，万一走漏了风声，李左倒是脱身容易，咸阳门客们却一个也跑不掉。
这件事情一直没有考虑到，这封密件却给李左提了醒。
李左先给咸阳门客写了一封信，大意道：“因为滇黔贸易风险，请风评部调查、讨论一下，全部门客退出门籍，只保留业务关系，是否可行？”
三人继续下棋，李左粘起一颗白棋，道：“要不要开发滇黔？我们一家人需要有自己的主张。”
“打劫！”南子提掉李左一子，一语双关地道，“把云矶与卫姐也婕回来吧，她们两个在咸阳，比门客还危险。”
这话说得非常对，门客制度、隐匿人口都会授人以柄，尤其是隐匿人口，虽然这些人口不在秦国。
但这些人都是门客和编户人口的亲戚故旧，又不得不安置，这就引发了矛盾。建宁、邛都在秦国之外，秦国人在国外拥有土地人口，而且是大量六国权贵，这怎么都能安一大堆罪名。
生意在哪里，人就在哪里。目前李左最大的生意是建宁铁器和咸阳酒坊，咸阳酒坊只需要秦王一条命令就会被关停，而滇黔小国林立，以李左这两年在建宁、邛都建立起来的定居点和武器装备，完全可以称霸周边，即便和秦国反目也不是没有抵抗能力。
两相比较，怎么都是建宁社团的收益前景更好，咸阳酒坊的风险巨大并且不可预估。
云矶端起琉璃夜光杯盛放的羊奶，抿了一口，幽怨地道：“就怕她俩不肯过来。”
这是个敏感话题，徐丹、卫婕之所以留在咸阳，就是为了寻找南宫鼎和乐巨等人，如果两人执意要留在咸阳，李左也无可奈何。
云矶用手捅了捅李左道：“要不收了她们？”
李左拍了云矶一下，道：“别瞎操心，我这次去咸阳把他们的臣籍一起消了。”
云矶道：“她们和你的关系，官府知道得一清二楚，如果官府找你的麻烦，她们必定受牵连。这是何苦呢，一个联系不上的人，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南子道：“这里的事情我和云矶就能处理好，你这次出去，把所有要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丹和婕要是不愿意一起来，那也是她们自己选的路，怨不得别人。”
李左与父母失去联系很久了，一直想着回邯郸山中的藏金地看看，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顺便也把那把藏在太行山的螣雉刀取出来，但是因为太行山贼的存在，这件事情都是需要处理的杂事。
李左点头道：“要不你们陪我去劝劝她们？”
云矶急忙打断道：“我知道你好心，可丹子现在是大宝贝，建宁社团课离不开她，我陪你去还差不多！”
云矶这句话可不是争宠，也不是说徐丹魅惑，而是因为她做出来了很多实用的东西，如：鸣钟、白炽灯、蒸汽车等等，云矶可没有这些技能，李左和徐丹要是都不在了，大半器械都得停转。
徐丹为李左打造的十二石劲弩，也做了新的升级，因为李左一直还拉不开这么强的弩，就在弩身上安装了一个大功率电机，以便携电容驱动，望山前端还加了一块水晶望远镜瞄准，千米之内如在眼前，真正把十二石劲弩的威力尽数发掘了出来。
南子脸蛋微红，越发显得娇艳欲滴，“那都是左的功劳，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脑袋才是真正的宝藏。”
云矶道：“所以分开才保险，你两不能一起出去。”
“你一个人遇到危险脱身容易，我就不去拖累你了。”南子知道李左武功好，也赞同云矶的想法。
“把咸阳酒坊也搬回来。”云矶有提议道。
李左皱眉道：“酒坊搬走了，丹和婕怎么生活？”
云矶道：“她俩就是我家的丫头，给她们发月钱便是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提议，如果真把酒坊搬走，徐丹和卫婕真的只能做李左的丫头了，李左抬头看向南子，南子似乎毫无所觉，皱着眉头思考棋盘。
徐丹和卫婕一直不要分成，说是有口饭吃就感激不尽了，李左知道这是避人嫌话，但是咸阳门客们好多都发了财，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老邻居依然一无所有，怎么可以这样？
咸阳酒坊一直是卫婕和徐丹在管理，她俩只要稍微扣一点点，都是不得了的财富，可是徐丹和卫婕一个人管钱，一个人记账，每个月的账目都向李左汇报，除了一千月钱从来不多拿，连衣服被褥都是云矶给买的。
李左道：“酒坊的事情，听她俩的意见，她们说搬就搬，不搬就连宅子一起送给她们。”
云矶心疼得不行，抱怨道：“清清果然没说错，你就是会败家。”
南子依然一无所觉，继续低头苦思。
李左道：“你舍不得，我却担心人家不愿意要。”
南子终于醒了过来，抬头对李左盈盈一笑，开口道：“有什么舍不得的，这些年她们一直管得好好的，送给她们最恰当不过了。”
云矶见两人都不支持自己，虽然心中肉疼，却也只得作罢，因为李左要去咸阳，怕他身边没人照顾，便道：“让赤凤（魏国王后）、狐鸿、龙未陪你去。”
狐鸿和龙未是秦国征发配到蜀郡开荒的赵魏移民，分别是南子和云矶的故旧，掌管千倾池封地的车骑训练。
千倾池的封地属于李左所有，李左租给百姓耕种，除了封地本身需要给秦国交少量地租，李左是不收佃户多余租金的，佃户与李左的关系一如咸阳门客，只有民主生产合作和军事联防互助，没有税贡依从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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