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探回报后,薛靖松更是笃定了墨卢王弃置了本营意图从东南逃走的心思,遂不去管那没什么人的主营,继续推进,趁势与东南联军汇合,好将进犯东南联军的墨卢王军一并消灭。
墨翟王这边仍是一片昏聩,只是墨卢王军箭矢的“嗖嗖”声渐渐地静了,大抵是弓箭用尽。
墨翟心下大喜,静静等候两翼军队将那支突围的军队悄悄合围。
不多时,右翼果然传来了厮杀声。
“阿拉阿拉!”
“杀——”
呐喊声震天动地,是蒙古语和汉话混合的喊杀声。
黎明前的昏暗笼罩着这片高原,雪光映照漆黑如墨的天色,士兵们只能凭借铠甲颜色的深浅来辨别对手。
刀剑刺入骨肉的声响令人胆寒,可也容易上瘾。
夜到了最深的时候,夜黑如墨,再过不到半个时辰,黎明的光亮便会照亮这片土地。
墨卢王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枫灵自风雪中站起身,抖落身上破败的棉絮,露出了亮银铠甲来。她轻轻解下了缠在头上的白布,双目被西北风刺得生痛,不禁微微眯了起来,然而只是瞬间,便又遽然睁开,喝令道:“点!”
“伤兵”们迅速从营帐中纷纷出来,兵分两路,自北而南铺上了横亘五里地的废物,向着那些废物和自家营帐泼起了火油,在凛冽的寒风中,将面前一切悉数点燃。
墨卢王营帐容纳十万士卒,占地百丈见方,大火熊熊燃起,火势冲天,高烧数十丈,将方圆数十里照了个通明。
火光照亮了处于一片混战的沙场东南,打得不可开交的北国士兵和智彦士兵看清了彼此身上的军服,不禁一愣。
地上躺着无数士兵的尸体,不知道是为自己的对手所杀,还是为自己的盟友所杀。
火光自然照到了郭松所带的西北角军士处。
郭松本是在疑惑为何面前多了如许重重人影,下一刻便被身后的火光照亮了眼前光景,看清了面前那些幢幢人影并非幻觉——而是真正的墨卢王主力军,九万大军,借着夜色和四处奔跑的战马的掩护,由东南联军和西北薛靖松军之间产生的空当悄然钻出重围,陈兵于西面军西侧。
“放!”
一声喝令,虽是娇柔婉转的女儿嗓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时间万“箭”齐发——其中有真箭,亦有的并非一般意义上铁镞白羽的箭矢,而是连夜拆掉了营帐里所能找到的所有木头,劈砍成了一端锋利的木箭——不过三轮放箭,西面军死伤过半。
“阿拉阿拉——”
冲杀声响起,墨卢王主力军向西面军汹涌而去。
枫灵立于熊熊烈火之前,望着远处厮杀,眸色愈来愈深。
三年前,她带着北国军队与南国作战,三年后,她站在这里,却是带着别人,与自己曾经的手下厮杀。
立场的转变十分容易,站在不同立场上便会自然地用不同的角度来看待问题。世人常是如此,自己在一方立场时,很难想象另一方的出发点,但一旦自己站在了对面,便不由自主地用同样的出发点,做同样的事。
她蓦然发现,自己的目的不知不觉就从保住爱笙父女的命变成了突围,又由突围变作了取胜。
这变化叫她惊心。
风停了,雪也停了。
不,风没停,雪也没停。而是火势凶猛,仿佛要将人吞没一般,愈烧愈烈,热浪和西北风相抗衡,竟将头顶上的雪花生生烤干。
身后明明是通天烈火,可是为什么,身上依然冰冷。是因为,这身甲胄么?
她失了神,竟在沙场上发起了呆。
人发明衣服,是为了取暖。甲胄也是衣服,却是为了延缓死亡。
恐怕世上最没用的衣服便是这东西了。不但不能取暖,也不能真正的阻止死亡,穿上盔甲的人,比任何人都容易死。
因为穿上这身衣服的人,面对的,是生死抉择的战争呵。
少时习字时,父亲杨尚文教自己写“武”字,解释说,武为止戈。
真的是这样么?为什么那些三更灯火五更鸡的热血男儿,习得了一身好本领,却被送到了战场上,成为国之利器——他们甚至将此作为报国的唯一手段。
其实枫灵早就知道,战也好,和也好,为的,都是一个字,利。
啧,愈来愈冷了……
“你个差窍!你他妈打算把自己烤熟了回来见我么?!”一声怒嗔把枫灵从游荡的神思拽了回来。
黄色骏马威风赫赫地跃到自己面前,马上红衣女子怒目圆睁,气得牙关都在打战,声音也是发抖,反反复复骂着扬州土话:“你个差窍!你个八级货!当年被我射到,恐怕也不是我箭法好,而是你夯货得在战场上也发呆吧!”
说罢还是不解气,一马鞭柔柔甩了过来。
枫灵眼疾手快地反手抓住鞭根,吃惊道:“惜琴,你回到这里来做什么?回去,到主力军后面墨卢王那里去,到安全的地方去!”
惜琴脱口道:“有你在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所在。”
枫灵怔怔望向惜琴,惜琴将鞭子狠狠一掣,又是骂道:“所以怜筝总说你是呆子,我还不相信——你他妈的是天字号第一呆子!快点上马!想带着我和‘烈风’陪你一起烧烤么?”
因吃惊而半张了嘴,枫灵借着惜琴鞭子上残力旋身上马,落在惜琴身后,双臂穿过惜琴腰间,握紧了惜琴冰凉的手背——那本是紧紧攥着的因为紧张而浸润了汗水的手心倏然张开,反过来和枫灵的手掌十指交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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