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打定,刘梅又来到后院。她要首先把许云若安置好,再去把弟弟刘松换回来。她要告诉宋喜,赵庆是她杀的,跟刘松没一点儿关系。刘松是今天早晨才回到威远堡的。这事宋喜自己就可以做证。这样想着,刘梅又走到后院,打开了地窖。
“刘梅,看你的脸色,像出了事。你弟弟呢?”许云若关切地问。“他杀了人,被抓走了。”刘梅淡淡地说。
“为什么?是为了救我……”
“不。”刘梅自知失言,连忙说,“你不要多心。他其实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
“为了你?”
“是的,许大哥,请你告诉我,你真是红军吗?”
“……”许云若怔了一下,望着刘梅反问道,“难道还有什么值得你怀疑的地方吗?”
“不是。我心里乱得很,只是随便问问。我去给你取药。昨晚上跟韩老爷子说好了的,我差点儿忘了。”
“谢谢你。可是,这药就不要去取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麻烦你放我出来吧。”
“出来?你想干啥?”
“刘梅,你应该知道,你弟弟杀了人,不管是为你也好,还是为我,都是要偿命的。他有多大年纪,就像早晨的太阳一样,才刚刚冒出了山峦。可是,乌云就要遮住它,想让它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难道你情愿吗?”
“不,他不会消失的。我一定要救出他。”
“你怎么救他?”
“这不关你的事。我拿自己的命换也会把他换出来。”
“换?”许云若苦笑一声,说,“这倒也是个好主意。可怎么换呢?你们姐弟情深,我知道你会这样做的。可这样做的结果不但救不了你的弟弟,连你也出不来了。”
“我愿意。就是死,我也和弟弟死在一块儿。”
“不行,你们都死了,那你们的家里人呢?他们还要活吗?”
“……娘,你说的是我娘吗?”刘梅一想起娘,眼泪再也禁不住流了下来。“刘梅,让我去吧。我一定会把你弟弟换回来的。”许云若恳求道。
“你?”
“是的。”许云若坚定地说。
“姓许的,你也太小看我刘梅了。”刘梅说完,“嘭”的一声,一脚就把那镶砖的木板给踢过去,将地窖口给盖上了。只剩了底下许云若还在“刘梅,刘梅”地叫她。但她哪里管他,气呼呼地就上芍药堂去了。
刘梅取回药,一出了西门,就听见自己店里有人唱大戏。愣怔了片刻,转念一想,反正刘松已经坐了牢,自己逍遥在外,原本就非做姐姐的心愿。纵然昨夜救人事发,不过坐牢而已,陪着弟弟也好。心里反倒坦然了些,进店看时,唱戏的不是别人,原来就是那个叫花子铁拐李三癫。
“哎呀,宋喜这小子,没把你刘大姑娘也给抓去啊?这就好,这就好。你看,我老人家正没酒喝。若把你也给抓去了,我上哪儿喝酒去,啊?哈哈哈……”李三癫啰啰唆唆地说着,最后竟然唱了一句秦腔,正是皮鞋班在大戏《柜中缘》里的腔口。
“对不起,李家大大,店里有事,我今天不开门。你老……”刘梅听李三癫话中有话,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又听他说话油腔滑调的,知道难缠,想走又走不脱,气也不是,哭也不是,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哎,丫头,别人你可以不管。我叫花子来了,你赶也赶不走的。”
“可是……”
“没有可是,天塌下来自有大个儿顶着,怕啥哩?”
“那好,你吃啥?我给你做去。”刘梅见李三癫不依不饶,想人家不走,自己也没法子赶他出去。谁叫自己是开店的呢。索性给他个人情,何况他对自己一家还真算是有恩哩。
“这就对了。丫头,以后你准会寻着个好女婿哩。”李三癫听了刘梅说话,马上堆下笑来,一路奉承说。
刘梅听他没头没脑地说话,也懒得张口回他,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好,不说了,不说了,丫头颇烦着哩。这样好了,丫头,你也不要给我做饭,就给我灌些酒如何?”李三癫把葫芦递给刘梅,自己却半张了嘴,看着火盆子上炖的鸡,差点儿连口水也要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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