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雪花，扬扬洒洒，自天空飘落，为蜀中大地笼罩上了一层洁白。
徐昭从屋舍里走出，看着天中的雪花，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晶莹。伸手接住了一朵雪花，晶莹的雪花落在她的手上，慢慢融化消失。入神的看着飘落的雪花，徐昭低语道：“这就是雪吗？”
“没想到号称毒妇的徐三娘，也有这样的小女儿态。”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徐昭转身展颜一笑，“将军来了。”那炫目的风情让李信眼前一亮，险些沉浸其中。“呵呵…”轻笑声传入李信的耳中，李信猛地摇了摇头，将那一刻的风情抛出脑海。
看着李信的窘态，徐昭素手轻捂嘴唇，发出了一阵嘲讽的笑声，调侃道：“将军也会被美色所诱，我道将军还是坐怀不乱的高僧大德呢？”李信看着徐昭一脸得意的笑容，就像偷到鸡的小狐狸。心中不忿，反讽道：“古有妹喜、妲己，今有徐家三娘。你知道吗？自古红颜多薄命…若是按照你父亲的安排，说不得你也有惑乱天下，然后弃尸闹市的的一天呢？”
徐昭也不生气，幽幽道：“若是媚娘去了京师，侍奉皇子，倒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只是…？”徐昭停顿一下，接着问道：“将军舍得吗？”
“我当然…”
“凭本心说话哟！”柔柔的话语仿佛情人的低语送入李信的耳中，那一双明媚的眼眸仿佛看穿了他的所有心思。李信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徐昭的眼眸弯成月牙，仿佛是获得了一次重大胜利。
一对男女站在小亭中看着窗外的雪景，静谧圆融，仿佛他们本就该是这样一般，直到永远。
李信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低语道：“又是一年啊！”徐媚听见李信的叹息，忽而问道：“将军，能够说一下你的过去吗？”李信看着徐媚的脸，笑道：“好奇吗？”
“算是吧，在将军身上，总能感觉到一股孤独的气息，所以有点好奇。”徐媚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中的玉环。
李信看着墙角的枯木，眼中露出了回忆的色彩。半晌，李信叹了一口气道：“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打来打去，杀来杀去的。现在说这些，实在是有点煞风景。”徐媚嘴角一撇，显然是不信李信的话。
雪花渐渐变得零碎，似乎是要停了。
看着李信紧绷的面容，徐昭问道：“将军有想过未来吗？”李信的眼中露出了一缕苦涩，道：“开始的时候想过，但是现在不怎么想了，也不敢想了。”徐昭歪了歪头，显然是有些不理解。似乎是看出了徐昭的疑惑，李信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刚开始的时候，我曾经想过占据蜀中，攻入关中，出关东入中原，定鼎天下；又或者，下荆州，占吴州，定交州三分天下。然而现在我不想了，因为太过荒谬！”
听着李信的话，徐昭的脑海里开始浮现一张舆图。“占据蜀中，北入关中，东入中原。”随着地图的逐渐完整，徐昭的眉角挑起一个弧度。半晌，徐昭嘴角划起了一抹微笑，道：“可是天下暂时稳定了，所以这两条路走不通了，对不对？”听着徐昭的回答，李信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怔怔的看着她。
感觉到李信惊讶的目光，徐昭眼眯成了一道危险的弧度，道：“不要用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眼神看着我，要知道豢养美女需要具备的不只是脸蛋，还要知兵法、明人心。所以，不需要这么惊讶吧！”
听着徐昭的语气，李信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感受着空中弥漫的淡淡的杀气，李信解释道：“不是，我没想到你竟然知道这么枯燥的东西。”徐昭捋了一下垂在胸前的长发，道：“十年不曾出过琅嬛阁，我除了看书还能干什么？”
听着这种淡漠的语气，李信的眼中多了几分怜悯，作为一件工具活了十年。也是个可怜人哪…！
“收起你眼中的怜悯，我不需要！”冷厉的声音传来。
听着徐媚冰冷的声音，李信愣了一下，道：“抱歉，是我太过狂妄了，将我的感受擅自加在了你的身上。”徐昭身子一僵，道：“谢谢！”
李信看着天空的雪花，感慨道：“你看这些雪花，生于天，死于地。但是他们最起码在落下的过程中是自由的。就像是我们出生的时间，背负的使命，死亡的时间都不能够选择。我们能选择的也就只有其中的过程了。”
“我是李顺的儿子，这个我无法改变。我是反贼，这个我也无法改变。我能够改变的和我不能够改变的，他们加起来就是我的一生。一个令人无法回避的一生，因为在我出生的那一刻，这一切就早已注定。”
看着徐昭怔怔的脸，李信回过神来道：“抱歉，想开导你来着，结果却说了这么沉重的东西。”徐昭看着李信的脸，忽然道：“很累吧！所以你才经常到我这里来。”李信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苦笑道：“是啊！确实很累，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不知道我们会面临着什么。刚开始的时候，我每天晚上甚至都会被噩梦惊醒，梦见自己死无全尸。但是在将士们面前，我还得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因为将是兵之胆……一天一天，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
徐昭看着李信，忽然道：“将军以后如果还有什么想说的就来找我吧，成为将军您的倾诉者，想来应该不会因为知道太多机密而被灭口的吧！”李信闻言，嘴角扯出一抹狞笑，开玩笑道：“除非你嫁给我，否则的话，我一定会杀了…”
“好啊。”
“…你的。”
徐昭的回答超出了李信的预料，李信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丽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徐昭看着愣在原地的李信，“噗嗤”笑道：“妾身一时胡言乱语，将军千万别当真。”
李信从眼前的尴尬中反应过来，忙道：“我上次让你帮我留意的匠户，你找到了没……啊！军中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看着慌忙扯开话题，从小院中逃走出李信，徐媚的嘴角划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你跑不掉的…”细细的呢喃传出，转瞬就被风雪遮盖，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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